在现实生活中,应该不乏类似的现象:一只落难的仙鹤,再也回不到天堂般的鹤国;就像落难王子流落平民窟一样,来到了鸡国。鹤立鸡群,自有一种超凡的优越感,与庸俗的鸡们为伍,深感莫大的耻辱;所以鹤仰天长鸣,不敢把鸡们放在眼里,怕弄脏了自己仙家之眼。然而现实是残酷的,在这个鸡国通用的鸡的审美标准,流行的翅膀宽度,时髦的羽毛颜色,都是为鸡设计的时尚。用鸡的审美标准来看独立鸡群的鹤,它的清雅与美丽非但不被鸡所知,所识,甚至被鸡视为丑陋的:你瞧它的双腿如此细长,身子又那么庞大,多么畸形啊!你再瞧它目中无人站在那里,一副刻意追求什么精神生活、无法与我们沟通的清高相,好像层次很高,其实哪天不跟我们鸡一样要吃喝拉撒睡?
鹤立鸡群之后,流露出来的怀才不遇的孤独和悲哀感,让经常受鸡们欺辱的癞蛤蟆也深恶痛绝。癞蛤蟆对仙鹤说:“你是什么怪物,咋会如此不堪入目?你瞧我们癞蛤蟆满身疙瘩多么漂亮呀!我们蛤蟆就以疙瘩最多为至美,人类说我们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是因为秀色可餐,天鹅美丽无比的缘故,简直一派胡言。说实在的,天鹅比鹤更丑,我们吃天鹅肉完全是由于饥饿的因素吗。丑陋的鹤,老话说宁做鸡头不做凤凰,你何必墨守陈规呢?鸡国是个非常现实的国度,你还是剪了翅膀,跪着走路,老老实实做只杂种鸡吧。”鹤理都没去理它,好心没有好报,癞蛤蟆不知骂了句什么,就寡寡地离开了。
因为鹤回不到自己的国度,它的面前其实只有一条出路:像鸡一样地生活,在垃圾堆里刨觅食物,用翅膀拍打泥土洗浴;同时像鸡一样地思想,深信流俗之后才有幸福生活,并以俗常的心态经历人生。鹤做到这一切也就脱胎换骨,褪化成一只平庸而快乐的鸡了。或许这样鸡化了的鹤,以它巨无霸的身坯,令鸡仰视的高个,以及它的阅历和智商,在鸡国做个鸡头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但出路虽然只有一条,结果可能有两:有的沿着出路去荣华富贵了;有的则甘愿虎落平阳被犬欺,始终坚持鹤的原则,洁身自好,只落得像屈原先生那样,一掬清水寄生平。
都说花开是风景,花落也是风景。在现实中,鹤立鸡群之后,“瓦全”鹤流俗之后,固然风景这边独好,但我更佩服宁为玉碎的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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