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年前,落雪是件极平常的事,一夜之间能白得整个世界一尘不染。这纯洁的天使儿,往往夜色一般纷纷来到人间;惹得小孩子们心花怒放,迟迟不肯回家。这样的“白夜”,父亲和往常有些不同,爱泡碗红茶,坐在堂前,和灯红里补补缝缝的母亲聊聊年景;在父亲和母亲默然无语时,门外的雪下大了,下得沙沙有声。
父亲总要添过两回水后,才放下茶碗,起身来到门外,朝好大的雪喜滋滋地骂句什么,然后扯着嗓门把我们叫回家去。玩得满身雪白的我,一见桌上那半碗残茶,就一口气灌落肚里;那时候我尚小,对父亲雪夜品茗从不细思量。十年前,冬天常雪,但大雪不常有;所以一遇上大雪天,是夜就兴冲冲地踏雪去访友。那一天漫舞的雪朵儿,将我开白成一株春来的梨树;最得意朋友开门时的那份惊喜,急匆匆地吐着白雾的热气,光知朝我眨巴眨巴眼睛。
于是乎,和朋友一边品茗一边漫谈,文学、生活和人生,很多话题就像窗外的雪花一般纷纷扬扬;就在我们忘情于声声慢的雪落声里时,又有三两朋友踏雪而来,在门外跺跺脚,进来。我们通宵达旦,呼吸情感,品茗的雪夜成了日后的怀念。
如今,冬天已不常雪。有雪的冬天,我才将藏了很久的茶叶找出来,泡上一壶,捧在手上,悄立于潇潇而下的窗前,将雪的远方眺望。我常年吃绿茶,茶叶不错,水也好;就像我现在对雪的态度,喜欢独自品味,并善待它们。
我的茶“众口演说春的芬芳”,我的雪“漫舞着对春的狂想”;而我沉默不语,默默地品味茶、品味雪。只可惜从今以后,雪夜品茗的冬天越来越少了。
加载中,请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