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上说“金风一夕,绕地皆秋”,七几年也就这样的秋天,少年的我,常常与伙伴们去钱塘江上钓江鳗。我家距七甲渡口不过二里,江边就是我们玩的场所;七几年的人还不是太有经济头脑,不知疯似地捕捉鳗苗发“横财”,所以江里鳗不少,尤其像渡口的石“馒头”下,正是钓鳗的好去处。
钓鳗非常简单,无竿,只需线、钩和诱饵罢了。线与钩不可太细,诱饵则必须活物,我们用的都是红曲蟮;这红曲蟮筋骨好,水里泡上多时依然扭动,容易引鳗上钩。坐在防洪堤向江心挺进的石馒头上,临水一手捏住银丝,另一手将钩儿伸向砌石的缝隙间,并不断地轻轻地抖动,“敬候”江鳗。那年的整个秋天,我有空就泡在那里,仅仅因为钓江鳗是最简单不过的事儿,没什么学问可言;但常常空手而归,非但如此,更常常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去时样样齐全,回时线、钩尽失,“美味”的红曲蟮都贡献给了鳗儿。若说钓江鳗有什么难处,那就是鳗儿上钩之后,你如何跟水域“敌手”比耐劲了;谁有耐性,谁就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现在菜市场里的鳗儿,又肥又短,筋骨差矣,纯属“温室里培养出来的花骨朵儿”,与钱塘江里土生土长的野鳗绝对不可同日而语了。那江鳗不但“苗条秀长”,而且久经大风大浪的锻炼,筋骨之强力气之大,着实令人吃惊。尤其它们咬到诱饵之后,希望飞速撤退,回到深洞里美美享受水域里没有的佳肴;那退路在石头间七拐八弯的,我若用力与之拼蛮劲,尼龙丝儿立马就断,让人悔之晚矣。尽管个中的道理没有不懂的,但我一旦得手,不是急于求成,就是耐力不够,十有八九是“竹篮打水”,空欢喜一场。记得那个秋天,我也不过钓到两回鳗而已。
人说成功容易忘却,而痛苦的失败往往刻骨铭心;或许因为钓江鳗之不易,二十年前那些风吹雨打的经历,依旧清晰如昨;或许是因为钓鳗就是失败也是那般的激动人心,故而未敢忘矣。然则像我这样在钱塘江边土生土长的孩子,在江头江脑捕鱼摸虾钓鱼钓鳗之类的经历,实在是太平淡太无故事性可言了。那年秋天,在钱塘江上钓鳗,今天思来,耳边顿生汩汩的水声,倒叫我心潮涌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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