鄙人平生很懒，像牛仔那样用手动剃须刀在每个清晨刮上老半年，绝对是懒着去做的。再说女儿都十周岁了，有这点时间不如睡懒觉呢。所以鄙人的下巴及嘴四周，一直如老家那河滩边的茅草河堤，呈杂草丛生状。妻子现在早已熟视无睹了，那是自然的事。即使是个美男子，十多年瞧下来也早就瞧烂了，更何况鄙人的相貌有欠周全。所以鄙人的黄胡子竖也好横也好，她不再发表言论。所以鄙人的胡子有一茬没一茬地黄着。

终于在去年的七八月份，我蓄起了胡子。蓄胡子的原因其实很简单，我用坏了一只自动剃须刀后，又买了一只七八十元的杂牌剃须刀。这把刀用了不到一年，刀片钝了，比如用盐水浸泡啊，再比如反向转动几分钟啊，但钝还是钝。于是就到处寻找这个牌子的刀片，但是怪了，别的牌子都有，就是这个牌子的没有；更令人绝望的是，任何别的牌子都替代不了。后来终于碰到一位好心的营业员小姐，她说这家厂早就倒闭了，劝我重买一只靠得牢牌子的剃须刀，像飞利浦什么的。我谢过她的好意，随手将杂牌机丢进垃圾筒，回家了。从此我就蓄起了胡子。

我知道，但别人不知道我的胡子是黄颜色，截然不同于头发的黑颜色。第一个对我的黄胡子感兴趣的朋友，非要我说出蓄胡子的意义。比如为了纪念某件事，为了某个人等等。我说没有没有真的没有。朋友一脸那种我也说不清的神色，把我看得心里没鬼都生出鬼来了。第二个朋友奇怪我的胡子怎么就天然黄呢？问我是不是染的？他说这才酷吗，有个性!以后遇到的朋友，都不外乎这两类。这也就是说，在这以后的半年里，我不可幸免地被朋友们用两个同样的问题反复“烧烤”着，烦哪同志们!我不是那种口若悬河的人，我甚至木讷得可以，不得不说话时就跟大舌头似的；同志们你说能不烦吗。

前些日子去理发，给我理发的大爷骂我不学好，留那么几根黄不拉叽的胡子作啥呢？人都老不少，剃掉剃掉。这位大爷是我刚进厂时就认识的，那会儿他在半山理发馆吃集体饭，现在单干了。我只找他理发，因为他理得快且齐，价格也便宜。所以他说剃掉就剃掉了。第二天去上班，就有人朝我“哇”了，惊呼鄙人的很有个性的黄胡子怎么不翼而飞了!他们见一个就问一个，怎么回事？那么漂亮的小胡子说剪就剪了？好像每个提问的朋友，都要我说明剪的理由，有何缘故，因何而起等等。我告诉说，原因很简单，理发师傅说剃掉好就剃掉了。或许这个理由过于简单了，令人大失所望，朋友又是一脸那种我也说不清的神色，把我看得心里没鬼都生出鬼来了。怪事了，不就一把平庸无为的胡子吗，哪惹出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