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值严冬，寒风凛冽，不免想到雪，想纷纷扬扬的雪大概上路了吧；去冬这个时候，好一场大雪，无奈妻女不在，没了去西湖赏雪拍雪景的兴致。妻子忆及做姑娘时的趣事，三五个女孩子相约在初雪时，乘车赶去拙政园拍雪景；那份为美而想、为美而苦苦等待大雪的情景，不免勾起她惆怅的心绪。她朝我埋怨道：“嫁给你十年，连我的一点点浪漫也都给你扼杀了！”所以，今年我特地叫妻女留在家里，等待大雪的仙临。

    在等待雪的日子里，我们常常回忆一些与雪有关的往事。有年的雪夜，我和妻子不带雨具，她用白毛线围巾围在头上，我用红毛线围巾围在头上，手挽着手，从租住的金星大队徒步到中轧的山坡，探访一位老友；雪越下越大，初时雪落在身上，不久就雪落在雪上，当我们出现在老友家门前，都成了雪人了。老友更是“雪”兴大发，提了水壶在山坡的茶林上筢了雪，和我们拥炉，烹雪论茶。又有年冬雪，我们因雪思梅，骑自行车从半山赶往植物园，会一会灵峰的红梅；边塞诗人的“千树万树梨花开”和柳宗元的“独钓寒江雪”，成了我们的口头禅。

    可惜，这一切如今俱往矣。

    在一个阴沉沉的欲雪之日，朋友一说：“等雪大了，我们也风雅一回，烹雪论茶如何？”朋友二马上接口道：“你以为现在还是唐朝宋朝的时候，城市的雪不知凝结了多少有毒物质，看看雪雪白，烧出来说不定是壶毒水呢！”朋友三颇为中庸，说：“你也别说得太恐怖，我们喜欢雪爱雪，完全是精神上的。”三位朋友言罢，目光都一致向我。我想了想，还是引用林燕妮的话吧：“在雪地里人不会觉得孤独，雪给人的感觉本来就是孤独的，如果你在雪中，孤独是理所当然的，一点也不凄清。雪中的孤独是一种宁谧的孤独，心安理得，无欲无求；大都市中的孤独是一种烦躁的孤独，在人群中的孤独，令人心绪不宁，生厌生恨。”我很佩服她对“雪中的孤独”与“大都市中的孤独”的阐述与比较。

    朋友二又说，现在的雪不光有白的，还有红的雪、黄的雪、黑的雪┅┅与白雪创造的白皑皑的世界一样美丽，但这个美丽恰恰是现代污染带来的。朋友说的完全真理，但我和别的朋友不接受，尤其在感情上和精神上；我们只好高骛远地盼，今年冬天落下来的雪，是宋雪唐雪，最好是汉雪秦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