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华山上捉“仙虫”
(2009-06-25 08:38: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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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原创萤火虫对于现代人说也算是仙虫吧文化 |
分类: 散文 |
大前年的初夏,我们去浦江仙华山开笔会。去的那天刚巧有台风经过杭州,风啊雨的,感觉有点像方卿落难,非得这种时候远走他乡不可。其实台风台风只是一阵风,我们到浦江时,忽然风过天晴,天上那些焰火状的乌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白云薄云,它们悠闲地飘在我们的头顶上。到了山上,我们那个开心就别提了,那真是洗净一切铅华,满世界只是一块碧玉。
我们所住的旅馆叫什么,我早已不记得了;我一向不记这些东西。总之,我们就住在仙华主峰脚下,出门就是国家四A级的著名风景;旅馆老板替我们向景区打了招呼后,买一次门票就能天天景中游。这相对于山外人来说,已经是天上人间了。仙华主峰的美丽,是无需我在此赘述的。去过的人都知道它的好。没有去过的人,我说一千道一万也难以让读者体会到十之一二。所谓百闻不如一见,就是说在你有钱有空有心情的时候,不妨亲自去一趟。
让我至今仍牵肠挂肚的是仙华山中的萤火虫。那两天我们早早地吃过晚饭,就结伴在山道上漫步,聊聊文学,聊聊人生,天色渐渐黯淡下来,而我们的心情却渐渐灿烂起来;山中比外面暗得早,忽然之间,不知谁尖叫了起来,让我们快看。哇,山道的两旁,以及山道下边的山坡上,充满了流星;繁星飞舞着,吸引了众人的眼球。这些早已被都市遗忘得一干二净的“老古董”,倒在这个山中“价值连城”地呈现在我们的面前。我已经有二十多年没有见过萤火虫了。在女儿面前我已经说不清萤火虫的模样了。对于昆虫,我非常敬畏雄蜂、雄螳螂、萤火虫和知了等这些出名的昆虫,它们都是在生命昂扬到极致时,在快乐到酣畅淋漓的瞬间,就把生命也一起搭进去了。那时那刻,我凝视着这流星的世界,萤火虫的生命就只存在于夏天的这一瞬间,闪亮的一瞬间。人在山中,我仿佛身处虚幻的仙境,就像荷兰作家笔下的小约翰,无意闯入一个神奇的世界。
山中第一夜,除了猝然间遇见萤火虫而有的惊喜、感慨和赞美之外,我并无私心杂念。
贪婪是第二天白天才渐渐生于心间的。想到女儿至今仍不识萤火虫为何物,想到女儿五次三番吵着要夏天去她外婆家捉萤火虫,想到过了这个村就没了那个店,我就有了捉萤火虫回家的念头,与培训中心的陈老师一说,结果一拍即合,她也有此意。于是就向旅馆老板讨了一只空的可乐瓶,用竹牙签在瓶的身上戳满了小孔,透气。晚饭之后,我们就兴冲冲地赶到杂草丛生的山道边,左手捏着可乐瓶,右手出掌成扇形,见到草叶上的小星星,右掌就像网斗一样,对准那一颗颗小星星伸手一撩,赶紧握成拳,小星星就落在了手心里,轻轻地摊开手来,并迅速将手心里的小星星捉到瓶里。萤火虫可聪明了,它们一旦落入巨魔手中,就熄了那盏灯,让我们两眼漆黑,无法看到它们。但巨魔虽然没有带手电筒,却揿了手机显示,同样能照见萤火虫,它们依旧无法逃脱请君入瓮的悲惨命运。也不知捉了多少时间,总之我的可乐瓶里有三十多只萤火虫了,我们才依依不舍地返回旅馆。
这天夜里,熄灯之后,放在床头柜上的可乐瓶就像霓虹灯一样闪烁不已。我侧头凝视着,久久不能入睡。捉过萤火虫的右手隐隐作痛,我打灯一看,发现手上被草叶犁出一道道的红来,都是伤痕。原来山中的茅草叶就像锯子一样锋利。
我想这就是自己在仙华山的罪恶见证吧。
第二天萤火虫带回家,赢得了女儿的欢呼声,她当仁不让地将整瓶萤火虫据为己有。她养在自己的卧室里,让闪闪的小星星陪伴着她甜美的梦。她将西瓜切得很细很细喂养它们。大概又养了半个月,女儿终于将可乐瓶交给了她母亲。当晚,妻子瞧着这些奄奄一息的萤火虫,就十分心痛地放生在她种植在阳台的牵牛花上。她也和女儿一样,做起了整个阳台都飞舞着流星的美梦来。但不知为什么,是夜我们并没有见到小小的流星,倒是在随后的几天里,妻子在阳台、卧室甚至客厅的地板上,发现了一具又一具小得可怜的尸体,她一一地捡起来,将它们埋葬在花盆里。妻子对我说,你可是罪魁祸首,当心夜里它们来找你算帐呵!
想来也确实内疚,我们人类是不是因为自己在自然界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而惯于为所欲为了呢?如今半年多过去了,我右手心里的伤痕也早已褪了,但偶尔想到仙华山,想到仙华山上的萤火虫,我的手连同我的心,就会略感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