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抽烟的时候,我还小,但已经能为他跑到供销社的代销店,买四分钱一包的烟丝了。后来,父亲病了一场,医生劝他戒烟,他就戒了。父亲戒掉香烟时,我还不大,也就读小学三四年级吧。抽烟的父亲,口袋里没有卷烟,只有烟丝,撒一点在哥哥姐姐写过的作业簿上,卷一支抽一支。戒了烟的父亲,口袋里倒有卷烟,最好的就是那香透香透的金猴烟了;这可是当时最好最高级的香烟,也就过年的时候招待我家的贵客;像外公或爷爷来我家,父亲就用它。
抽过烟又戒了的父亲,看着我的两个哥哥长大成人,走上社会,横叼起香烟来,并没有说他们。在他的观念里,开始谋生的哥哥们就是大人了,抽烟是很自然的事;他们在一起谈点事或者什么的,父亲会摸出口袋里的烟,打一支给大哥,又打一支给二哥。看着哥哥们抽烟,吞云吐雾的,读高中的我,觉得烟这个东西真是奇妙,常常让我感到一种近乎于潇洒与豪放的感觉;哥哥们抽烟里那种近乎豪迈的英雄气概,让我羡慕不已,便偷偷地学样;结果让父亲撞见了,惹得他用编扫帚的竹梢儿抽我,至今我还记忆犹新。后来,我去镇江读书,在镇江与班主任搞得不愉快,就抽上了当地雪峰牌香烟;但寒暑假回家,则一支都不敢抽,直到我分配在省城工作,慢慢地在父亲面前公开了。这时候父亲也就没说什么,因为在他眼里,我已经是个大人了,自己的路要自己去走了。
渐渐的,因为我爱好爬格子,常常落夜,习惯用香烟提神;所以越落夜,香烟抽得越多,一天的烟量从半包到一包,从一包到一包半,简直就是一支老枪。这时候回老家去,闲坐在父母开的小店里,香烟一支接牢一支;父亲见状,就时不时地摸他的上衣表袋,摸出一包见是普通烟,又塞回去,再摸出一包好烟,打给我一支又一支。我那时候抽的烟一般较差,也就蓝红杭州,牡丹已经算好的了。父亲打出来的烟,则是茶花、双喜甚至云烟或红塔山;他劝我烟还是少抽一点,抽得好一点。我只是笑笑,抽烟的人都知道,老烟枪的要求正好相反,烟差点无所谓,但量要保证;老实说,好烟还嫌它太淡呢。或许因为我正是这样的烟枪,每次回老家,父亲就拼命地向我打好烟。这时候父亲开小店也多年了,他经常要跑出去办事情,身上带包好烟是省不了的;平常在店里,来个乡亲买点东西,父亲也都客气地打支平常烟,所以父亲的两只表袋,总是一包好烟一包平常烟。
抽了十多年烟,也被妻子劝说了近十年,终于在三年前的一个深秋,我说戒就戒了;这除了要有一定的决心和毅力之外,我想父亲戒了烟的事实,给了我很大的帮助。当时我就想,父亲能戒掉,我也一定能戒掉的。如今我终于戒了,只是人胖了太多,当年撰文《想胖亦难》,现在是想不胖更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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