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表于《闵行报》2006年12月8日

天冷了，话题也渐渐有了年味。妻子又开始犯愁了，年边回老家，送母亲什么好呢？妻子的犯愁，自然有她原因的。过去每次回家，妻子不是送补品，就是送保健品；这些东西她自己是不信也不吃的，但拿出手去，总还是这些东西有样子。可她母亲也是这个脾气，我们送去的东西，她不是转而去送人，就深深地藏起来，自己是舍不得吃的。有时候我们再去时，她就拿出我们隔年送去的东西，招待我们；而这些东西，不是被老鼠偷吃了，不是发霉变质了，就是过了保质期。对此，妻子感到很痛心，这是浪费，也是糟蹋。有几次，她狠狠心说，我以后再也不买东西回去了；但到了回去时，双手又拎得沉沉的。

今年冬天，妻子说无论如何也要变变了。她叫我们都想一想，出出主意，到底买什么好？我说你就不能送点温暖吗？温暖？妻子反问道，什么东西叫温暖？女儿说，波司登羽绒衣。妻子说，那不行，我妈只穿老式的斜襟衫，羽绒衣打死她也不穿的。我说，你可以买两套棉毛衫和一两斤丝棉，再请菜场边的大妈翻一套丝棉棉袄；反正穿在里面的，妈肯定会穿。这下妻子又犯难了，一来她不知道母亲衣服的尺码，二来她不知道母亲还穿不穿棉袄了。我说像妈这样的老人，冬天不穿棉袄还怎么过呢？肯定穿！妻子说这就难说了。于是，她还特地发短消息回去，让她侄儿去“考证”了一下，结果证明我的说法是正确的，但尺码还是没有弄清楚，因为母亲穿的衣服都是乡下的裁缝量身定做的；侄儿也说不灵清，但总之比较大，买大号或特大号估计行。

这倒提醒了妻子，她决定去买现成的。跑了几趟街上，这事总算成了。她从外面抱回来一套老式棉袄的那天，她非要我和女儿好好地看一看、摸一摸，一个劲地问我们好不好看？暖不暖和？棉袄果然柔软又暖和，也好看得很，咖啡底色，大朵大朵金黄色的花，稳重中又透出喜气来。那天晚上，妻子抱着棉袄，对我们说，我妈年岁大了，特别怕冷，你们知不知道乡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她就是坐在屋里，也还是坐在风中，所以她要穿得暖暖和和的，身子才不会发抖；再说她又有哮喘病，气候一变化，她就夜咳，早晨也咳，咳咳咳，咳得让人听了心痛；如果穿得暖暖和和的，情况就会好一些。所以我得赶紧给妈把棉袄送去，你们说是不是？我们赶紧说，是。

但女儿还在上学，还没有放寒假；到年边也还有段时间，所以妻子一时还走不了，她就天天盼着天气不要突然冷下来，不要一变天就下雪，不要让冬天的太阳越来越没热气……她左等右等，终于等到女儿放假了，便高高兴兴地带着女儿去苏州，给母亲送去了新棉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