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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警官随后就到(二)

(2009-02-26 08:35: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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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原创

中国模式

有事先找关系

简单问题复杂化

文化

分类: 短篇小说

发表于《小说林》2005年第5期

 

 

关了手机没两分钟,一阵清丽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到底是朋友,说随后就到却马上就到,只见张警官骑了一辆标志鲜明的摩托车,迅速穿过人墙,停在绿化带边上。我一脸大功告成的喜悦,朝这位洋哥的老同学跑过去。我说张警官您来了,是我给你的电话。老话说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就是老朋友,在这个世界上多个朋友多条路吗。张警官跨下摩托,啪!向我敬了个礼。他说,我姓李,不姓张。什么?你再说一遍。他说,我姓李,不姓张。这不是张冠李戴吗?!我心想这是怎么回事,但很快我就有了答案,我说那你是张警官叫来的?张警官,不,李警官听我这么说就不乐意了,他大皱眉头,还费劲地瞪了我一眼。我想是我这么问他才有如此反应的,大概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大庭广众之中,我的问法有损于人民交警的光辉形象吧。李警官严厉地告诫我,请不要妨碍我工作!

于是我心领神会地笑了。本来我还想打棵烟给他的,现在也免了;我悄悄地回到钟婶身边,我说来了个李警官,是张警官的人。

钟婶见来的是李警官,而不是张警官,也不管他是不是张警官叫来的,当下就屁股一沉,吧嗒坐在钟叔身边的地上,嚎啕大哭起来。情急之下的她类似于某种场合的哭妇,上半身作有节奏的前后摇摆运动,双手也随着这个节奏一下一下地拍打着印有斑马线的水泥地,嘴里有腔无势地哭唱道:老头子啊老头子,你一早出门去跑步,出门不到三分钟,怎么就闯了这么个大祸啊?老头子啊老头子,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叫我这个老太婆可怎么办呵?……

钟婶这一哭效果是十分明显的,一些时间并不宽余的上班族人,本来只是刮一眼就匆匆离去的,现在也加入了围观者的行列,而且围观者的热情也随之高涨了许多。他们高高在上的期待的目光,现在让钟婶的哭唱给点亮了。有人说她早该哭了,这样交警看到的就是痛哭流涕的钟婶;现在她等到交警来了再哭,就未必能感动这些穿制服的家伙了。但不管怎么说,中国人有句老话,会哭的孩子先吃奶,这总不会错的。可惜钟婶哭唱了没几下子,就被这名年轻的李警官阻止了。他大步流星地走到钟婶跟前,整了下帽子,两脚一并,啪!一个敬礼说,大婶是你被车子撞了吗?钟婶摇摇头说,不是我,是我家老头子。他又问,那你在场吗?她又摇摇头。于是他请她不要妨碍他工作。钟婶怔住了,她问你说什么?他说我请您出去,您影响我的工作了。说着他竟朝钟叔的后脑勺也“啪!”地敬了一个礼,并关切地问,大叔,你怎么样?他蹲下身去,把钟叔抱转身来,朝天躺平。他伸出戴白手套的手指,在钟叔的鼻腔前测了一下,有气。但他还在昏迷之中。他取下别在胸前的警用对讲机,一边掐钟叔的人中,一边冲着对讲机汇报情况,要120急救车。

李警官站起身来,问围观的人们:请问,这儿有医生吗?这时候从桑塔纳2000里钻出来一个年轻人,他西装革履,系了根金色领带,满脸堆笑地跑到李警官面前,摸出一包中华烟来,打烟。李警官客气地挥了下手,表示他不抽烟,或者他不能接受他的烟;他问你是医生?年轻人顿时灰头土脸下来,他说不是,我是那个开车的。李警官扭头瞟了一眼不远处的桑塔纳2000,惊诧地问,你压了人还开出去这么远?年轻人委屈地说,没压前我就刹车了,今天也不知怎么搞的,刹了好久才刹住。李警官严厉地问,那怎么到现在才过来?年轻人说,我不能出来,我一出来他们非把我揍扁了不可。李警官眼睛一横道,那现在怎么又出来了?年轻人说现在不是您来了吗,我就安全了。李警官顿时虎起脸来,将戴着雪白手套的手往他面前一摊,年轻人乖乖地交出他的驾照。他摊开驾照一看,姓名:钱景远。正证:33010××255,证号:33010××××8005。办证日期: 20041220。三个多月前的事情。李警官将驾照一合,塞进了自己的表袋里,扬起大眼浓眉看着他。年轻人低下了头,呐呐地说,交警同志,是这样的,我开车过来时,看到这个横穿马路的人退了回去;你说他退回去就退回去吧,可他退了几步突然又蹿了回来,还故意伸长了腿叫人压似的。我本来是刹车的,他一退,我后面的车子就揿喇叭,我看他退回去了,就开了过来,谁知道他会突然伸腿的?刹车已经来不及了。照你这么说,你没有错罗?李警官反问道。年轻人说,那倒不是,我愿接受交警大队的处置,听候发落。李警官心想新手到底是新手。

 

李警官从自己摩托车的车兜里取出卷尺、粉笔、文件夹和水笔来。他指指我和那个年轻人。那个年轻人比我跑得更欢,像京巴狗讨好主人似地凑到李警官的身边,从李警官手里接过卷尺。李警官很大气地用白色粉笔,在钟叔四周画了个圈,就像孙悟空出去化缘,又怕白骨精来骚扰师傅,就在唐僧打坐的四周画圈一样。不过,孙悟空用如意金箍棒画的圈滚滚圆的,而李警官却画得像一棵树,冬天的树,不长叶子。李警官又跑去桑塔纳2000那儿,在车的四周也画了一个大大的圈。然后叫我们拉卷尺测量,他作记录。

那个年轻人像是没有脑子的,李警官叫他量东,他却去量西;气得李警官最后也闭了嘴,跑过来用脚点点地,我就将卷尺的头按在那儿;然后他跑,那个年轻人也跟着跑,他停下来又用脚点点地,那个年轻人就量到那儿,将卷尺拉直。李警官看了,就在翻开的文件夹中,往一张事故调查记录表上填写。没几下子,要量的也量了,要填的也填了,李警官朝我们点头致意,说可以了。

钟婶将我叫了过去,她问我张警官怎么还不来呢?我说是啊,他说随后就到的,也应该到了吧。钟婶说那就再催催。我说好吧。我要过钟婶手上的手机。我重拨了张警官的手机。我想这个时候他可能在路上了。张警官的手机一拨就通,喂――张警官的声音很幽远,很轻很小,像是地下党从地下发出来的。我说我是李根,钟洋哥的邻居,您什么时候到……我话还没有说完,那个幽远的声音就拦住了我,他说我现在有个小会,就快结束了,你叫钟婶稍等片刻,我随后就到。我刚想问他,这个李警官是不是他叫来的?如果不是,那他能不能跟他打声招呼?因为这儿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但张警官早就把手机揿掉了。我再拨,那个幽远的声音就换成服务台小姐的甜美音了,她说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我把这个情况告诉了钟婶,问她怎么办?钟婶说那就再等等吧,张警官说来总会来的。

我朝李警官和那个年轻人走去。那个年轻人再次掏出中华烟来,打了一支给李警官,李警官说不抽的;但在年轻人几次三番的坚决请求下,他终于接住了,但没有点,而是别在自己的耳朵上。见这个“娘舅”都敢抽他的烟,我又何必放弃这份享受呢?我当然接过年轻人的烟,并接受他殷情的点火。年轻人自己也抽了一支。他小心地问李警官,我可以走了吗?

李警官说,你把车子倒过来,把人送到医院去。

年轻人说,我刚才打过120了,怎么还没有来呢?我说你没看见堵车吗?李警官却一言不发地盯着他。年轻人一看这神色,马上就说好,就乖孙子地跑去倒车了。钟婶一见那个年轻人跑了,她就急了,就哇啦哇啦地大叫起来。我跑过去安慰她。她恶狠狠地盯了我一眼,目光鄙夷,好像我是个叛徒似的。我想问题就出在嘴上的这支香烟上。看看已经烧得差不多了,我又猛吸了两口,然后故作气愤地将烟屁股从嘴上拔下来,扔在地上,用脚碾得碎碎的。好像变叛徒的不是我,而是这支烟。钟婶说那个交警和那个家伙嘀嘀咕咕的在说什么?有着叛徒嫌疑的我,觉得自己不好再说什么了;就说在处理事故呀。钟婶气愤地说,那他怎么还抽他的烟?我说没有抽啊。她就哼了一声,说,我看见他接过去别在自己的耳朵上了,你还说他没有?!

钟婶说我看这个交警有问题,说不定他们是一道的?说不定他就是那个家伙打电话叫来的同伙?你看这个冒牌交警一来,他就大模大样地出来了;你再看他们俩那个随便的样子,根本就是有关系的吗!再则说了,交警赛过是猫,司机赛过是老鼠,天下哪有老鼠不怕猫的道理?还眉来眼去的,根本就是串通好的吗!还当我不知道?!

听钟婶这么一分析,我觉得也有几分道理。尤其是那支中华烟,李警官说不抽不抽,却习惯成自然地伸手接了。他怎么可以接这家伙的香烟呢?就是香烟再好他也不能接啊。他是“娘舅”,是仲裁机构,是要为双方主持公道的,他怎么可以接受其中一方的“贿赂”呢?哪怕这份“贿赂”小到只是一支中华烟。所以我觉得钟婶有理,我也有些不相信李警官了。尽管他人五人六的,样子看上去很公正,像个交响乐团的指挥,双手举在胸前,指挥年轻人倒车。

那个年轻人把车倒得实在疵毛,不知是心理紧张,是技术太差,还是两者兼而有之。总之他的差劲让李警官不无感慨道,你的驾照是怎么考出来的?今天要是考试,我头一个给你不及格!但不管怎么说,那辆桑塔纳2000还是在李警官的指挥下,缓缓地逼近了钟叔和钟婶。

李警官退到不能再退的地步,才转过身来,面对钟叔和钟婶,他双脚一并,职业性地“啪”一个敬礼,他说事故现场已经勘察完毕,请钟婶随肇事者的车子赶紧送钟叔去医院。钟婶看看他,越看越觉得他和那个年轻人是一伙的。她说不去。不去?李警官愣了一下,问为什么?钟婶说我要等张警官来。李警官说事情都完了,你还等什么张警官?还是赶紧送医院吧。钟婶似乎铁了心,她坚决地摇摇头说,要送也要等张警官来了再送。为什么?李警官被钟婶搞糊涂了,他第二次这么问。

钟婶当然不能告诉他为什么,他们的小把戏早就被她看穿了。他们就是想把她和钟叔骗上车,然后拖到天荒地老的地方,一扔完事;在那里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才不上这种松稀当呢!钟婶说,没有为什么,张警官说要我们稍等片刻,他随后就到的。李警官牙痛似地嘴里发出咝咝的声音,他冷笑道,有这个必要吗?他是哪儿的?钟婶说市交巡警大队的。是吗?大队里有十七八个姓张的,李警官也不知他们所说的张警官是哪一个?但不管是哪一个,他来了也是这个结果;这起交通事故的责任全在钱景远身上。这样的结论他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李警官说,不要再浪费时间了,救人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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