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表于《联谊报》2008年8月2日 

在《西京杂记》中，我们能够结识到一些可爱的古人，或者说，一些古人的可爱之处。汉时，彩女即绣制彩色丝织品的宫女们，常常在七月初七那天，在宫中的开襟楼上比赛穿七孔针，后虽成为“七巧”节的习俗。元帝时后宫佳丽太多，元帝就叫画师将她们的像画下来，以便按图临幸。这着实让宫廷画师们富裕了一把，美人们纷纷贿赂画师，多则十万，少则五万；唯独傻女人王嫱分文不给，因此而得不到召幸。等到匈奴入朝求美人为阏氏，“阏氏”即匈奴君王的正妻，元帝就把画册中其貌不扬的王嫱给了匈奴。王昭君去匈奴前，元帝召见，一看后悔莫及，想换人又怕影响两国关系，待她走后，他是“穷案其事，画工皆弃市。”先前那些画师们，富是富了，但脑袋却搬家了。匈奴求亲，就“求”出了一个王昭君来，就成了中国古代四大美女之一。那么我想，在那本涉及到巨资贿赂的画册后面，又有多少个王嫱因此而黯然终生呢？而皇帝召幸的那些美女们，又是怎样的结局呢？想想就很有意思。

成帝爱好踢球，群臣们以为踢球太劳身体，尤其不是皇帝适合干的事情。成帝说可这是我喜欢的游戏啊，你们能想出来与此相似但又不劳体力的游戏吗？家君，应该说是刘歆的父亲吧，他献上自制的弹弹棋，成帝非常高兴，赐以青羔裘、紫丝履，让他穿着上朝。戚夫人的侍女贾佩兰，后来嫁给扶风人段儒做妻子，她回忆宫中生活，说到九月九日，“佩茱萸，食蓬饵，饮菊花酒，令人长寿。”这便是重阳节的由来吧。司马相如与卓文君的故事，可谓家喻户晓，但相如曾经想聘茂陵人女为妾，卓文君作《白头吟》以自绝，相如才作罢。忠贞的爱情，尤其在男权的世界里，能够做到这样，也算是千古绝唱了。

“枚皋文章敏疾，长卿制作淹迟，皆尽一时之誉，而长卿首尾温丽，枚皋时有累句，故知疾行无善迹矣。杨子云曰，‘军旅之际，戎马之间，飞书驰檄用枚皋；廊庙之下，朝廷之中，高文典册用相如’。”可见写文章也要看时候，快有快的好处，慢有慢的美妙。“平津侯自以布衣为宰相，乃开东阁营客馆，以招天下之士。其一曰‘钦贤馆’，以待大贤；次曰‘翘材馆’，以待大才；次曰‘接士馆’，以待国士。”这位宰相确实可爱得很，把金字塔造到自己家了；想必这位老兄要是活到今天，还不在全国造它个百所千所希望小学？

广川王去疾，喜欢招集无赖少年，打猎、格斗、盗墓，国内的冢藏，都被他发掘一空。其中有两冢值得一录：“魏王子且渠冢，甚浅狭，无棺柩，但有石床，广六尺，长一丈，石屏风，床下悉是云母。牀上两尸，一男一女，皆年二十许，俱东首裸卧，无衣衾，肌肤颜色如生人，鬓发齿爪亦如生人。王畏惧之，不敢侵近。还，拥闭如旧焉。”“栾书冢，棺柩明器，朽烂无余，有一白狐，见人惊走。左右逐击之，不能得，伤其左脚。其夕王梦一丈夫，须眉尽白，来谓王曰，‘何故伤吾左脚？’乃以杖叩王左脚。王觉，脚肿痛生疮，至死不差。”在此，我只是想说这两冢的主人可爱，前者让我想到千年的恋情，后者让我想到民间的传说，鬼的故事历来是百姓茶余饭后、纳凉闲话的笑料。

其实，《西京杂记》的作者葛洪，就是十分可爱的人，他好神仙导养之法，晚年还在广州罗浮山中，孜孜不倦地炼长生不老丹呢，结果累死在山中。他撰《西京杂记》，该是他“身在山林而心存巍阙”的具体表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