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栀子。青丝(上)

(2009-06-11 14:05: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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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栀子。青丝

                                        文/琴瑟玉颜

            栀子。青丝(上)

   (1)

    我是在最后的最后,才知道了它的花语:喜悦。

    或者那是一种预示。只是碰上了个不解花语的人,那它,便只好凋零。凋零在那些个夏天的空寂里。

    那年我爸的煤矿出了事,爸和几十个人被埋在了矿井下。母亲是城里人,回到爸的老家来也是迫不得已。在城里,总会有一些工人的家属上门来要爸偿命赔钱。
    没了父亲。最疼爱我的就是阿婆。母亲是忙碌的,每天天刚亮就要去镇上一家工厂上班。天快黑了才回来。没时间理会我。阿婆就成了我生活中重要角色。吃饭穿衣睡觉学习,都是阿婆一手照料。

    新家的隔壁住着村里最穷的一户人家,只有父子两人。父亲黑壮,田里地里家里一把手。小男孩倒是生得干净漂亮,皮肤白得像一张纸,把我也比了下去。
    他比我高出半个头,眼睛很深很大,我总在他深褐色的眼珠里看见自己的倒影。
    我叫他哥哥。这是我偷偷叫的。母亲知道了会恼我。母亲很反感我和一个残疾人一起玩,她觉得这有失她的颜面。

 

   (2) 

    从我家楼上看出去,就会看到他家的茅草屋顶上长满了青幽幽的小草。那些小草终年四季都在。可能一些死了,一些又长出来。我一直想着要记住一些小草的样子,可是我太贪玩,记性也不好。再想起看时,总有不同的小草又长了出来。有时掺杂着一簇簇不知名的小花,粉色红色白色的,茂盛地和着阳光摇曳,像一片盛开在夏天的山坡。
    你喜欢吗?他用手指比手语。然后用细长苍白的手指了指草房上面。我抬头望着那片绿幽幽的小草,一种清凉的香气就钻进我的鼻端。我向往地点点头。
    你等着,闭上眼睛。他飞快地比划一下,又伸出一只手指轻轻蒙在我眼睛上。我就乖乖地闭上了。再睁开眼睛,一把木梯搭在了房檐上。

    他敏捷地爬上梯子,回头看下面的我,用手一比:来。上来。
    我摇摇头。我怕,梯子会不会倒啊?
    他就退回来。站在第一梯上,拉着我的手,眼神里是鼓励的笑意。他笑时有两个好看的小酒窝。就这样,我们一步一步爬到了房顶上面。麦桔的房子软软的,一踩就是一个窝。我们小心冀冀地坐在顶上。就像坐在自己的宫殿里,满心骄傲。眼前的小草在风里跳舞。小草怎么能长在茅屋上呢,这对于一个在城里生活了六年的孩子来说,绝对是件新奇的事。我想问问哥哥,但这个问题过于复杂,我想他的手语我大多数还是不懂的。如果他说了,而我没懂,他会很伤心。他就是这样一个漂亮而敏感的孩子。所以关于他的一切,我一直没问。以至于他的名字,成了我今生最遗憾的谜。

    后来,他时常搭一条木梯,扶着我的手,我们一步一步爬上房顶去看小草,看花,看村里的羊肠小道弯弯曲曲地延伸向遥远的远方,看那些层峦叠嶂的山坡。我对他讲,我的家在城里。讲城里的高楼,他就问,高楼有多高。我说比天还高。他就抬头看天,深褐色的瞳仁闪着晶亮的光,仿佛看到了矗立云宵的高楼。
    有一天我们爬上房顶,惊奇地发现两枝白色的花,在阳光下妩媚地开着,不用探身去闻,浓郁的香气就浸透进衣服里皮肤里,好不惬意。
    哥哥,这是什么花?他摇摇头,他是不知道呢,还是这个花用手语比不上来。

    我欢喜地俯下身,一遍遍贪娈地嗅。长长的头发俯下来,青丝扫着花蕊,也沾了香气。

  你头发真乱。我帮你编辫子吧。他说,至于他怎么学会编辫子的,他的手语我始终没看懂。妈妈从不让我剪头发,长得到腰际了,阿婆眼神不好,帮我扎马尾时,像是真的给马扎尾巴,扯得我生疼。我宁愿让它松散着。

  他的手指轻柔,轻柔得像吹过脸庞的风,不知不觉中,两条长辫子就编好了。我摸着光滑的长辫子,觉得比母亲和阿婆编的还好。
    他坐在旁边浅浅地笑,突然伸手把仅开的四朵花儿全摘了。将它们梆在了我的橡皮筋上。香气在四周围迷漫。
    真好看。他说。以后我们每天都来摘。我每天帮你编辫子。他比划的双手还停留在空中,母亲在那边唤我的名字。我们吓得差点从房顶滚下来。

 

   (3)

    回到家里,母亲坐在阿婆的床前哭泣。

    你阿婆走了!母亲说。我趴到阿婆床头,仔细地看阿婆满是皱纹的脸。干瘦的脸上毫无表情,嘴唇紧紧闭着,像是永远也不会张开了。

    什么怪味?母亲吸吸鼻子,睁大泪眼,找到了怪味的来源。

    她一把拉我过去。你个死丫头!你这是戴的什么呀!谁叫你戴的?啊,谁!

    她一爪扯下我头发上的花,扬手甩了出去。骂道,这是不吉利的东西!你戴着它,就是招死呀,你看看,难怪你阿婆走了呢,准是被这花招来的——你说,这是从哪来的?

    母亲的勃然大怒令我不知所措。我有些怕,嗫嘘着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母亲。

    那个低能儿?你想气死你老娘不是,不准和他一起耍。总有一天,你也会变成哑巴的!

    我实在不明白,这小小的花儿是怎么招死的。但阿婆是真的死了。而且我也发现,自从和他在一起,我就真的不喜欢说话了。我还跟他学了许多手语,为了他的自尊,我们就常常用手语交流。

    后来我看到排在我家院子里几排白晃晃的花圈,每个花圈上都有无数朵这样的白色小花。我想,也许是真的,这是不吉利的花儿呢!

    我亲眼目睹了阿婆被填在门板上,姑姑们帮她穿上新制的衣裳;看见将她干硬瘦小的躯体装进漆得黑亮的棺材里;道士们扯着喉咙扬着头唱七;直到三天后被抬上山坡入了葬。那些开满白色小花的花圈铺了足足大片山坡,一根高高的竹杆上挂着一丈长的万山钱,雪白的纸条迎着风呼啦啦地飘荡。

  阿婆就这样永远地埋在地下,我将再也看不到她。

    母亲对姑姑们说,阿婆本来不会死的,好端端突然想去拿家神上的古董来品玩。她抬了条小板凳踮着,谁知板凳踩翻了,摔了下来,就不行了。末了,母亲又说,这小妮子不懂事,戴四朵白花,那不是死了人才戴的花吗!我缩在门后,等姑姑们骂我。可她们把我抱起来,轻声的叹气,没有说话。我伏在姑姑怀里想,哥哥,他怎么可以给我戴这种花,他知不知道,这种花不吉利,谁要是戴了它,他的家人就会死的。他知不知道呢?

 

  明天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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