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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挤出来的疯狂      (引龙河七分场)范国伟

(2012-08-21 09:25: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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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寂寞挤出来的疯狂

                             (引龙河七分场)范国伟

    人到花甲,受够了都市的喧嚣嘈杂,常常会回忆下乡时荒村僻野的那份闲适宁寂。——那时的寂寥索寞就真的这么美妙?近来读到一篇《寂寞也会杀人》的短文,顿时像闪电掣过心头,使我一下子惊悟了三十多年前那件令人困惑的迷案的原委。

    在乡下,收完大秋,北大荒就开始人类的冬眠——“猫冬”了。这是当地人千百年的习俗。人整天呆在屋里,更准确地说,是呆在炕上。可我们这群活蹦乱跳的上海知青,初来乍到的可受不了这个!

    中秋节,正期盼着赏月呢,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雪把我们大伙全“震”了。“北方八月即飞雪”,名不虚传。“好家伙,这就开始叫咱冬眠啦!”大家面面相觑,只剰抽凉气的份儿了。厚厚的积雪把一切灵动活泛之物压得死死。放眼望去,除了白茫茫还是白茫茫。耳根寂静得有一种异乎寻常的怪异。仿佛你的思维都可以停止了。远处农舍袅袅的炊烟无力地朝你摆动着手,似乎只有它,才是唯一从冬眠的寂寞中挣扎出来的活物。隔不了几天,一场大雾,老天又变脸了:满目的冰树银花。树枝、草秆、电线、未及收割的庄稼,一切都被晶莹剔透的冰凌雪霜所包裹,像珊瑚、似水晶,我们仿佛来到了玉宇仙境。当地人把它叫“树挂”,气象学的学名叫“雾凇”。听说现今黑龙江、松花江畔,每临“雾凇”季节,游人如织,南方人人民币千儿八百地往外掏,塔火车乘飞机趋之若鹜,欣喜若狂争赏奇观。可是当年,这玩意儿就在我们眼皮底下,我们怎么就傻愣愣的,没这审美的心眼儿和精神头呢?瞅野景?零下三四十度啊,一出门冻得你腮帮子像刀割般的疼,老实在屋呆着吧!

    屋外,是冷寂肃杀的景象。屋内,是百无聊赖寂寞难熬精神上的冰点。有限的几本书翻乏了,海聊胡吹也没词了,大家头枕被褥盖翘着二郎腿瞪着天棚愣神儿。天棚是大白纸糊的,只一层。小耗子们仗着体轻,经常在天棚里打闹折腾。它们以为天棚下的人儿瞅不着它们,所以胆大妄为,殊不知,我们在下面瞅个透亮:它们的小细爪子一会儿窜东,一会儿溜西,停下了,天棚纸还一动一动的。你能想见它们抹脸捋须的悠闲样儿。冷不防,我从炕上跳将起来,抄起一根锄杠,朝一动一动的地方猛然捣去。天棚纸破洞开,二只小耗子受了惊吓,跳窜起掉了下来,一只吱吱一声不见了踪影,另一只刚好掉进敞着盖的水缸里。小屋里一阵骚动,有人骂骂咧咧了几句,屋子又归于静寂……。突然有人扯出一个话头,聊起上海南京路上的商店,顿时引起大家的兴趣,于是一家不漏一家地数列起来:和平饭店、亨得利、沈大成、宝大祥、永安公司、第一百货……从南京东路排到南京西路,又从南京西路排到淮海路……

    难捱的日子,无边的寂寞,无助的凄凉。寂寞,就像一只向你讨吃的饿狗,它很有耐心地跟随着你,陪伴着你,惹你发怒,非得等你从心里挤出点血肉什么的喂饲了它,它才会蔫不吱声地转身遛走。

    果然,平地一声惊雷,寂寞被打破了。

腊月的一天,分场传来消息:小卖部被盗!知青中掀起轩然大波,大家议论纷纷:“谁干的?”第二天,又传来消息,案子破了,作案者是“小姑娘”!怎么会是他?我大惊失色。“小姑娘”是男的,也是上海人,瘦高的个头,白净的面皮,微微的瘪嘴,一头柔发,一笑还有俩酒窝,使人若有所思能看出几分女性的秀气。所以大家都戏称他“小姑娘”,倒把他的本名给忘了。他在木工房当小木匠,和两个老木匠住在一起,木工房在连队的另一头,和我们不常来往,他算是离群索居了。

    保卫干事审问他的时候,桌上摆满了他盗窃的赃物:四双棉胶鞋、六顶狗皮帽、一大把鞋带,两只小闹钟,此外还有小学生的练习本、铅笔、橡皮和信封、邮票,甚至于老娘们用的顶针箍,乱七八糟一大堆,几乎小卖部的货物他都偷全了。保卫干事疾言厉色:“这些东西是你偷的吗?”“不是!”口气很硬。“这话你敢负法律责任吗?”“敢!”“你画押。”“小姑娘”在审讯记录上按上手印,满不在乎地拿起桌上的一顶狗皮帽,往自己头上一扣,开门欲出。保卫干事怒从心起,一把揪住他脑袋死命摁在桌上,大喝一声:“你跑不了!” “小姑娘”后来被判了三年徒刑,这或许是十七岁的他始料不及的。

保卫干事到处煊耀:“我分场有史以来的特大盗窃案,我十六小时就破了!”我们听了,心里沉甸甸的,闷得透不过气来。

    其实,作案的前两天,“小姑娘”在食堂、在宿舍逢人就讲:“你们看着!阿拉七分场马上就要发生大事体了!”“什么大事体?”他又故作深奥不作回答。人们只当他摆噱头,也不放在心上。作案后,偷来的东西他到处送人,弄得人家一愣一愣不明究竟。信纸、信封、邮票到知青宿舍来散发,还引来了一大群小孩子围着他追着、跳着讨练习本、铅笔、橡皮。他像过节一样开心。余下的赃物往木工房的角落一扔,他睡觉去了……。

破案后,我们百思不得其解,他半夜三更冒着严寒撬小卖部那间土屋为什么?他图什么?脑子出毛病了?神经搭错了?寻开心,找刺激,解厌气?你不知道盗窃罪要判刑?……这个闯祸胚子!他毕竟是与我们一趟火车到黑龙江去的啊!

    三十多年过去了,“不经沧海难为水”,当我以花甲之年审视吾辈走过的令儿辈不可思议的路,我依稀明白了:这是一种寂寞挤出来的疯狂和错乱!

   “小姑娘”不知是否后悔当年的幼稚和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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