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光背野马的勇士

——夏日草原的慵懒续篇，时尚恐龙孙行华

    朋友极热心拉我到康西草原上骑马，我不好意思说我对骑马没有特别的兴趣，因为现在的骑马俱乐部，设备好马具齐全，骑马是娱乐，好像连运动也不一定算得上。骑马，再没有当年的危险和刺激了。草原，也没有我们插队的地方那么荒凉野旷了。

    我做过牧马少年，当然也不少骑马。

    只有在内蒙的荒原上，以马群为背景，才能体会什么叫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那时，我们半农半牧的小村子很穷，全村只有一具破鞍子被队长长年锁住生产队的库里。我们马倌放牧的时候，只能在座骑的背上绑一片毡子权作马鞍。我们笑说那是“长鞍”，就是与一般骑马用的桥鞍不同的骑兵用的长鞍。长鞍很低平，几乎就平贴在马背上，可供骑兵在马背上自由挪动，臀部不受马鞍前后限制。不过把马儿绑了破毡子片去远处的草滩，少不了要被路人笑话，于是，我们就干脆光着马背骑马，叫做铲骑。那样骑在马背上，没有马鞍的限制，因为没有马镫，当然不必担心坠马时有被马拖走的危险——骑马最怕的就是坠镫，那往往会死人的。

    骑光背的马，是要特别的技术和勇气，没有控制马儿的两把刷子，别说骑，就是靠近马儿都有危险。

    我们马倌的坐骑，总是队长指定的老马或平时不用的羸弱马匹，骑着很没劲的。我想骑的，不用说是最漂亮、最威风、最长脸的马。当然。骑这样的光背的马儿，就得准备着皮肉受苦。特别是，除了坐骑，所有出去放牧的马为了吃草方便，都不带笼头。就是说马儿没有缰绳，头上身上没抓没挠的。想骑上去，必须先想办法靠近，出其不意抓牢马肩头上的那一缕长马鬃，别处抓不住。

    马在草原上，永远戒备心十足。就是对不管多熟悉的马倌，都留一手，你一靠近，马就跑开了。所以你必须看准了，如果能贴近，手疾眼快，左手一把抓住马肩头的鬃，然后跟着马开跑。在跑动的时候右手按住马背，使劲跳起，扑到马背上，顺势迈右腿，翻身骑正了，两腿夹紧马身。说时迟那时快，这一连串动作要一气呵成，中间不能有半点犹豫。如果那个动作不对，或者马突然加速转身甩起来，你必须及时停手跳开，要不然就倒霉了。草原上有的马会甩人、踢人，甚至咬人。

    草原上的马，不用赶，还没等你近身骑上去，就跑得飞快了。那时，左手抓住鬃毛，身体甩在半空，是非常刺激的，就像在草原上飞，也像刘洪和飞虎队在扒疾驰的火车。

    没有缰绳和笼头，骑光背的马当然难以控制马的走向。所以，骑光背的马最好是选在马儿吃饱了以后，在马儿没有“暴力倾向”的时候。这时马儿只想往家走，你就不用费力操控了。

    马的性格各不相同：有的贪吃，吃得肚儿圆了往回走的时候懒洋洋的，随便骑；有的性子急，回家时跑得飞快，你要是骑在它的背上就得顾不上管马群，一溜烟就被带回了马厩；还有的只要是吃饱了，就不想回家，就想在草原上疯跑几圈。你要是骑到这样的马儿就下不来了。你想不做好汉也不行了，就得下定决心，不怕牺牲。坐稳了、夹紧腿、沉住气、豁出磨破屁股，由着马儿使性子，在草原上好好颠一会儿了。要不然，你认松（字盘里没有字）了，就让马把你扔到草丛里，摔得眼睛里都是星星。

    谁让你年轻，冒充勇士骑着光背的悍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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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我的小款款。                       孙诺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