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游客都是搬运工

在台湾行的第4天，我家的掌柜的——也就是“内人”，和我闹翻了。

纠纷的原由说来尴尬——因为购物。

我参加的康辉旅行社组织的“台湾跨新年迎曙光环岛八日之旅”，旅游节目组织得不错，购物也够多，差不多每天都有购物节目。从钻石、珍珠、珊瑚、阿里山乌龙茶、红桧木、大理石、水果、糕点等各个专卖店，到台北免税店，每天1至2店。

通常，专题购物节目都是在专题博物馆里进行。比如阿里山茶在高山族的博物馆，以部族的歌舞开始，介绍和推销台湾高山乌龙茶。热情的歌舞之后，游客们往往觉得盛情难却，难免要慷慨解囊。每天的购物节目之后，旅行团的团友们，大多各自增添了不少行李，以至到了最后即将离开台湾时，每个人都拖带了大大小小的箱包，几乎难以行动。

说来也怪，台湾的机场和航空公司不像中国国内（大陆），从来都不计量离台旅客的行李超重，检查也比较马虎，也许他们都知道，大陆来的旅客是为全台湾人送“外汇”来的，难为不得。

我和我家掌柜的的龃龉是在“参观”了钻石集团公司和珊瑚公司之后爆发的。那一天，随旅行团“参观”了两家门店，在各个钻石的柜台和导购小姐前，我家掌柜的逗留的时间很长。

我家掌柜的当然不会明说：我要买什么什么要满足我什么什么等等之类“祈使用语”，她不是身为掌柜的么！钱包不是在她那里的么！她痛恨的是，我没有对她手指下的那些钻石首饰发出欢呼、惊叹和赞美，严重破坏了她的购物心情。

于是，之后的购物节目，虽然也进行了一些，但是终于未能使掌柜的满意，冷战一直进行到台湾之行的最后一天。在到了台北桃园机场办机票手续和托运行李，掌柜的和我都气喘吁吁的时候，我终于找到辩解的机会。

我说，你看咱们行李还算少的对吧，那行李多的旅客有多累呀，那扛大包小包的形象，哪像那有钱的人那，不就像搬运工吗？你老觉得买的东西少，花钱时手脚不够大，在女旅友里有点掉份对吧？那算计来算计去，觉得台湾的什么化妆品比北京便宜一点，就买了一大堆的，那才是穷人呢，真有钱的哪能为了省几个小钱，就大包小包地扛行李呢？真有钱的在哪儿不是买？那西方正经富态的贵族绅士、贵妇走到哪儿不都是随身小包，钱都不拿，只带着支票，勾一勾划一划就完了？您老掌柜的什么行李都不拿（我一人扛着），那才像阔太呢对吧？

再说了，您要买，也别买茶叶、红桧木、大理石花瓶什么的，您就买半两一两一个的钻石，买一打，搁在手袋里不就完了？您拿张大点的支票来，我去办。没有？没有那还生什么气呀？还有，要花钱就淘换那人们都见不到的奇货，这大伙儿都有的，还抢什么抢呢？

记得我那年带人到巴黎，在路易威登店里，同行的抢购手袋挎包，像疯子一样，还纷纷祈求店里宽容一点，别只许一个人买两个。就我独自冷眼叉手站在一边。店柜台经理踱到我身边，问我为什么去不选购一两件。我说，我是干什么的呀？我是做时尚评论的，我喜欢的可不是一般没有个性的。该高鼻子经理对我很敬重，对那帮抢着花钱的中国游客——店里尽是中国人，可真有点很不恭敬。中国游客呀，怎么尽是像没什么文化的暴发户，让人白眼呢？

有一次，在回国的飞机上，我和空姐们在机尾聊天。我说来回程单位尽让我们买中国国际航空公司的票了，你们国航真爱挣国人自己的钱。空姐们说，也不尽然。中国旅客每个人都是大包小包地带行李，各个都超重，国航飞机的油要多用不少，比拉外国客人赔钱多了。还有，中国游客的素质差，脏、闹、挤。有中国游客的机舱，老外经常投诉，所以许多外国的航空公司宁肯少拉客，也不愿意拉中国旅行团。咱们自己的空姐的话，真让我这个做记者的汗颜、心悸。

一九九三、还是四年，我带队，领着十几个后来都是时尚媒体有名有姓的大腕到香港参加香港时装节。那一彪人，在每一处街区都大肆抢购，每个人都至少花了两三万块钱。害得我，回来时，尽帮着这帮小姐们扛大件的行李了。而我，却什么都没有想买。回程登飞机，过香港关口的时候，看香港海关那些人鄙夷的目光，让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那一年，我去意大利的阿玛尼店里，倒是真想选购一身衣服，可是看来看去都没有中意的。门店的小经理对我说，看来你是有自己主见的，在我们这里没有满意的不要紧，也可以到我们店左近的巷子里看看，有几家年轻人做的设计的小店，风格有像我们阿玛尼，但是作品设计得有时比我们更活泼。听这话多有胸怀，英雄惜英雄！这才让我对那个年轻的小伙子经理肃然起敬。

举例一二三四五，如此这般，云云、这这、等等，这里多余的道歉话不提。

总之，在台湾机场等待等机的近两个小时里，我在我家掌柜的耳边絮絮叨叨，解释、说服、教育了许久，旅游购物纠纷之事件，与跨2009、2010年之冷战，阿弥陀佛！终于大事化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