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回忆

  梦（三）

我发现我走在一条大街上，很多人向我迎面走过，我是人流当中唯一一个逆流而走的人，我看着他们的面孔，都是一张张毫无表情的脸。他们走得很急，像要去哪里，我转过身，跟了上去。

我跟在人流的最后面，走了一阵，他们的脚步开始慢下来，放眼望去，原来是带头的那个停了下来。

我问身边的那个人：“前面发生什么事了？“

那个人的表情依然没有任何变化，眼睛死死地望着前方，我望了他3秒之后，他冷冷地说了一句：“不知道。“

你连发生什么事都不知道，那你围观什么，傻X。我心里咒骂着这个形同躯壳的围观者。

这里的人都是那副死死的面目，看来也是问不出个究竟，于是我很果断地挤到了人群的最前面，在挤开最前一排人的那一瞬间，我看到了一个倒在地上的老人，头流着血，已经不省人事了，老人的旁边有一辆三轮车和一台用来压榨甘蔗的手动榨汁机，榨汁机被翻倒，甘蔗也散落一地，其中一根还染有鲜红的血迹，很显然，老人的头是被这根甘蔗打破的。

我被这样的场面吓了一跳，我下意识地掏出手机报警，旁边的一个人按住了我的手，我一看，依然是那死死的面孔，他冷冷的说：“市城管干的，报警没用。”

原来是城管干的，怪不得伤了都没人理，这城管也下手太重了，怎么说也是一个老人，再说人家也是赚几个小钱过日子，现在真的不给人活了。

我说：“那为什么城管没有扣留他谋生工具？”我指着那辆三轮车和那台榨汁机。

那人说：“原本是打算扣人扣货的，但后来老汉说他没钱交罚款，扣人可以，但死也不愿意上缴谋生工具，毕竟那东西一扣就等于让他等死了，一番争执之下城管就打人了，打人之后估计老汉也活不长了，所以没有扣货就走了。”

我想，现在不打也打了，多说也无益，救人要紧，于是掏出手机，拨打了120。

接电话的是个女的，她问我那里有人受伤，受伤程度如何。我说我也不清楚，只知道那人头破了，而且是个老人，被城管打伤的。她一听到城管两个字顿时语气就变了，跟我说行，没事，死不了人，救护车很快就到。然后就挂了。

结果救护车来了半个多小时，随车的医生看了老人几眼就抬上车了，一句话也没有留下。

老人被抬走，人群继续前进，他们的面孔一直没有变过，依然是死死的。我继续跟着他们，看他们要去哪。

结果，他们走到了一家大酒店门前，我拽了拽身边那人的衣袖，问：“你们就是为了来吃饭？”

那人只冷冷地说了两个字：“应酬。”

这时，他们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个面具，慢慢地套在那副死死的面孔上，莫非是化装舞会？我想。

套上面具之后的人们不再是那副死死的面孔，人人的表情都变得异常丰富。但尽管怎么丰富，还是离不开应酬时那几张皮开肉笑的假脸。

我说：“为什么要一张那么虚假的脸，难道就不能以真面目示人？”

那人说：“就是因为每个人都用假面目示人，所以我就不能用真面目示人了。”

我说：“为什么这个世界都那么假，脸要装假的，话要说假的，连生活也要假的。做惯了假，最后连良心也变假了，你看，三鹿就这样来的。”

“那有什么办法”那人说：“说真话的人都活不长。”

我说：“那人这样活着也太没意思了。”

那人沉默了很久，最后憋了几个字出来：“本来如此。”

我是一个乐观的人，我不喜欢让自己的希望幻灭，更不愿意经常说些消极的话，但当我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我真的要好好思考一下人生的意义究竟何在，我不希望我的人生要一直假下去，我必须去寻找希望的存在。

那些人走进了那所大酒店就没有再走出来了，街上只剩下我一个人，这条大街浓罩着一股腥味，我真希望这时能有一场雨把这条大街冲洗一遍，结果大雨没有来。

渐渐地，大街变得朦胧起来，大酒店不见了，路也看不到了。

我在这片朦胧得看不见路的地方不断向前走，我不知道我会走到哪里，我只希望能找到出路。但我知道一路上不会只有我一个人，我会找到我的同伴，他们有的已经在我前面了，还有的也在默默地跟着上来。

 鲁迅说，路就是这样走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