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后遗症患者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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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7.生活建筑篇 |
2009年12月30日,郑素玲用双拐支撑着自己,但她撑不了很久就必须躺下来。她不愿意把生命都浪费在床上,但床却是她最大的现实。6年前,北京被非典包围,她是成功突围的人。但不久后,她出现了腿疼等症状,经查被确诊为骨坏死,属非典治疗时激素使用过量所致,同时还有肺纤维化、抑郁症等,这些被统称为“非典后遗症”。而目前,北京市登记在册的非典后遗症患者约300人,他们一直未进入公众视野,生活异常艰辛。
方渤抽空回了趟家,家里堆满了关于非典后遗症的各种材料。他说,这些都是因为非典变成残疾人的残疾人证。6年前,方渤曾是媒体的"宠儿",作为一名"非典"患者,他手捧鲜花从东直门医院康复出院,在那里,他曾接受糖皮质激素治疗。而出院半年后,他开始腿疼、呼吸不畅,去医院一查,确诊为非典后遗症。很快,方渤发现自己不是个体。2004年,北京市政府对非典治愈者进行筛查,登记注册,这群人自发聚集了起来。
和很多后遗症患者一样,裴亚君的两侧股骨头全部坏死,被重新置换。但效果并不明显,她行动依然艰难。这些“非典”后遗症患者有两样共同症状:一是股骨头坏死,实心的圆球变成中空,稍有压力,即使是人的重量,也会让骨头无法支撑而塌陷;二是肺纤维化,炎症导致肺部肿胀,成为一个布满伤疤的气球,外壁厚重,没有弹性,收缩困难,导致呼吸不畅。
鲁晓梅和郑素玲在做烤灯,一种可以让她们减轻病痛的发热装置,这是她们几个每天上午的例行项目。“骨坏死的1期、2期可能通过药物治疗得到改善。而对于3期及以上的骨坏死,置换手术是最能遏制骨坏死趋避的有效手段,但也只能维持,无法好转”,望京医院骨科主任陈卫衡说,“一切都是未知数”。在病友中,骨坏死已到3期的病友并不罕见。
每晚,病友们都有这样的聚会,几个人从不同的病房坐到一起,交流病情,相互安慰,最后肯定是一起伤感。“非典后”们需要解决的难题是:失去工作能力而疾病缠身,如何重拾往日生活。非典后遗症患者们普遍认为,自己无法再恢复到正常的生活状态。“活得没尊严,要健康没健康,要钱没钱,要家没家。”他们说,“我们只能互救,生活在‘非典后’的圈子里,不敢出去,也不愿出去。”
一个叫龙梅的女人结婚了,带着自己的老公来看望大家。每个人都很开心,为沉闷的病房带来了久违的欢笑。龙梅曾经是一个记者,为患者们做了很多事,所有人都心存感激。2003年8月,卫生部医政司注意到激素治疗可能引发一些问题,科技部成立了一个863科研项目,为一部分非典后遗症患者提供免费治疗;但直到2004年3月底,国家卫生部才正式成立非典后遗症专家组,研究将哪些症状属于非典后遗症范围之内、要采取怎样的治疗方法;2005年7月份,北京市卫生局开始正式承认非典时接受激素治疗会引发后遗症。而方渤认为,在这段“被延缓”的时间里,部分非典后遗症患者的最佳治疗时期已错过。
张洪强夫妇都是在册的非典后遗症患者,每周二,他们会相互搀扶着来骨科门诊看病开药。非典带来的毁灭带有明显家族性特征,不少患者一夜间失去数位亲友,而活下来的亲人,则普遍出现后遗症。对于非典后遗症家庭,他们面临的最直接问题是,家里都是病人,将来谁照顾谁?
裴亚君、鲁晓梅、张文荣站吃力地站着,神情凝重。她们在一起的时候,宁愿多站一会。她们不知道自己以后能站多久。5年来,“非典后”们不断与政府部门交涉。政府也做了一些努力:除了股骨头坏死,肺部纤维化及精神抑郁症也都纳入了免费治疗的范围;报销之前发生的用于治疗非典后遗症的医疗费用,同时由红十字会提供补助。他们还得到生活补助,有工作单位的每年每人补助4000元,无工作单位的补助8000元。
2009年12月31日,方渤要进行右肩肱骨头清创手术,继两侧股骨头、双膝骨之后,他的双肩骨也发生了坏死。李朝东坚持要送方渤去手术室,他说他觉得这样安心。他要看着他进去,也要看着他出来。曾经有一百多名“非典后”定期聚会,商量怎么吸引公众目光,以及去信访。随着时间推移以及遇到各种问题,他们目前不再集会。他们也还依然只在小圈子里被知道。
每天离开医院的时候,李朝东和其他能动的患者都会走到走廊里向记者挥手道别。2007年至今,北京市将望京医院及3家中医院、3家精神卫生专科医院列为定点医院,以便患者治疗股骨头坏死、肺纤维化、抑郁症等非典后遗症相关疾病。而“孤独”是他们共同的感觉,他们既封闭在小圈子里,又希望能让公众关注。他们希望天天有人来看望他们,害怕被社会所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