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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青岛民谣 |
李碧华的一篇文字里写到,有些艺人虽然也算红,但演戏永远只有一两个表情,木讷而干涩,导演费尽唇舌教戏,教到自己都动了真情,他还是演不好,演不了生离死别、爱恨交缠,不一定是艺人蠢,也许是他比较幸福,没有这样的经历,古今中外影坛演技出神入化、感人至深的那些艺人,很多来自单亲家庭,至亲早逝,不但父亲节、母亲节对他们毫无意义,童年生活也不甚愉快,或遭虐打,或受创伤,或与至亲反目成仇,从此陌路,或饱尝穷困、不幸、失望,在长夜饮泣,他们眉宇间,总有抹不掉的忧郁,即使笑,也带三分苦涩,个人的痛苦,社会的不公,反而造就了明星,感动了千万人,若可作此“交易”,你换不换?
史铁生的答案是不换,《我与地坛》收录的散文《好运设计》里,他写到,倘有来世,希望有一副好身体。二十一岁时,史铁生被朋友们抬着出了医院,没有死,也再不能走,对未来怀着希望也怀着恐惧,在以后的年月里,还有很多料想不到的事发生,仍旧有时候默念着“上帝保佑”而陷入茫然,但有一天他认识了神,有一个更为具体的名字――精神。
精神的倾诉和交流是《我与地坛》的重要组成。作者用朋友立哲的一句话来说,命,干吗用的?单是为了活着?阿诚在《棋王》中也同样写道,妈,儿今天明白事儿了,人还要有点东西,才叫活着。有时候,“命运”矗在脚下,逃不过也绕不开,以至后来不免疑惑当时为什么会这样走人生路。但命运的坎坷不能消灭精神,史铁生说,我的生命密码根本是两条:残疾与爱情。残疾消灭了他的健康身体,也推着他走进地坛,去看那些祭坛里的落日,寂静的光辉平铺的一刻,地上的每一个坎坷都被映照得灿烂;在园中最为落寞的时间,一群雨燕便出来高歌,把天地都叫喊得苍凉;猜想着冬天雪地上孩子的脚印,他们是谁,曾在哪儿做些什么,然后又都到哪儿去了;他的笔下,苍黑的古柏像是有生命的朋友,忧郁的时候它们镇静地站在那儿,欣喜的时候它们依然镇静地站面那儿;还有那些暴雨骤临园中,激起一阵阵灼烈而清纯的草木和泥土的敢味,让人想起无数个夏天的事件,秋风忽至,再有一场早霜,落叶或飘摇歌舞或坦然安卧,满园中播散着熨帖而微苦的味道。八子、珊珊、小恒、M、庄子,这些仿佛生活在我们身边甲乙丙丁的人物形象力透纸背,作者的眼睛清澈而又锐利,发现生活里的众多美好,也看到沉重而真实的丑陋和无奈。
《我的地坛》里深蕴作者对亲情的思念。读这本书的时候,有一次我坐在楼顶的露台上,没有风,没有月亮,没有星空,黑夜无尽。我想起故去的奶奶,眼泪就掉下来,夹杂更多的是那些曾经岁月因为无知而留下的遗憾。“曾有过好多回,我在这园子里待得太久了,母亲就来找我。她来找我又不想让我发觉,只要见我还好好地在这园子里,她就悄悄转身回去,我看见过几次她的背影……有一回我坐在矮树丛中,树丛很密,我看见她没有找到我;她一个人在园子里走,走过我的身旁,走过我经常待的一些地方,步履茫然又急迫。我不知道她已经找了多久还要找多久,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决意不喊她――但这绝不是小时候的捉迷藏,这也许是出于长大了的男孩子的倔强或羞涩?但这倔强只留给我痛悔,丝毫也没有骄傲。我真想告诫所有长大了的男孩子,千万不要跟母亲来这套倔强,羞涩就更不必,我已经懂了可我已经来不及了。”
史铁生写到,有人跟我说,曾去地坛找我,或看了那一篇《我与地坛》,去那儿寻找安静,可一来呢,我搬家搬得离地坛远了,不常去了。二来我偶尔请朋友开车送我去看它,发现它早已面目全非,我想,那就不必再去地坛寻找安静,莫如在安静中寻找地坛……我已不在地坛,地坛在我。人生之自我,在自我之内心,让内心强大,懂得人性善恶,有所为有所不为,读书是条广阔的道路,一本好书是首能让内心通彻的歌谣,沉浸在夏日的蝉鸣和蛙叫,遥远的钟声旋转蜿蜒,强大而细小的蚂蚁在自己的道路上辛勤劳作。
一位画家朋友说,到图书馆和美术馆,有时不禁气馁:如此多的杰作,我的工作还有何意义?到如今渐渐明白,时代在循环,我们传递一些有光的东西,是温暖自己,也是保持世界的生机,让爱与创造力在世界的循环中不断回响。好书就是这种力量,点燃和传递光亮。(2014年8月14日《青岛早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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