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的梧桐

月语清风/江苏

我家所在的小区绿化搞得不错，不仅面积大，而且品种也多。只可惜我不是很懂植物的，对于小区的花木，大多叫不出名儿来。不过，有一种树我是认得的，它的名字叫樟树。因为我以前的学校里和现在的学校里都栽了有好些樟树，而且，现在几乎整个县城的街道两旁都种着这种树。所以，无论我在学校上班，还是放假回家，我仿佛都是在樟树园里穿行。

说实话，我对这种树是没有什么厌恶的感觉的，相反，有时我还是很喜欢它的，尤其是每年樟树开满花儿的时候。虽然那花儿小小巧巧的，并不显眼，而且花色淡淡的，也没有什么出奇之处。但是，这种花儿发出来的清香，却着实惹人喜爱。那是一种什么样的香味儿呢？我实在说不上来，只觉得不是很浓烈，也不是很香艳，而是那种远远的什么味儿都闻不到，甚至有时走到树下了都若有若无的香味。所以，每次都要凑到近前闻闻，才能嗅到它的芬芳，才能感到它的存在。然而，令人奇怪的是，一旦你快速离开时，那悠悠的清香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飘了出来，不由得你禁不住停住脚步，深深地吸上几口——啊，那才叫沁人心脾呢！

这么说来，我的确还是有点儿喜欢樟树的。但是喜欢归喜欢，如若在整个小区里，在整个校园里，在所有街道两旁，都种植樟树的话，我还是觉得不是很合适。说起来，樟树也是不错的，它也能长得高高大大的，而且还四季常绿，再说了，每逢春暖花开时节，整个校园，整个城市都弥漫着一种清幽的樟树花香，不是挺好吗？然而，我就是觉得不合适。因为在我看来，校园应该有校园的气质，城市应该有城市的性格。而樟树来自异域，虽然在中国也找到了自己的根，瞧，不是到处都种植着樟树吗？然而，我始终觉得樟树在骨子里少了一点儿中国人的大气，少了一点儿中华民族历经数千年沧桑而遗留下的涵盖一切的古朴和宁静。于是，我又不喜欢起樟树了，至少不喜欢樟树成为整个校园、整个城市的风景。

那么，我到底喜欢什么树呢？说实话，在我04年末去南师大之前，我的心里是没有答案的。

说起来，那次并不是我第一次去南师大，之前，我曾经去过两次，只不过，因为前两次，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南师大并没有给我留下太多的印象。而这一次，显然是不一样的。我是来注册上学的，所以，注册完了，我便在校园里随便走了走。

南师大校园真是好大好美，虽然已是隆冬时节，这里仍然芳草萋萋、绿树成荫。尤其是那一进校园的两排魁伟的梧桐，它们努力地向上，向前后左右生长着。他们在高高的天空手挽着手，搭起了一个浩大的绿色穹窿。虽然现在只剩下了干枯的枝干，但是我仍旧从那粗壮的枝干上强烈地感受到了由梧桐树给南师大人遮蔽着的无以言表的古朴宁静，和那浓浓的人文氛围。我不禁闭上了双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把这到处弥漫着的书香气息，和这份难得的宁静和古朴，统统都吸到我的灵魂深处。

啊，好美好美的地方啊！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我所追求的是南师大一般的宁静古朴而又苍翠。可这是樟树所不能给我的，唯有梧桐它能够。打那以后，我就不可救药地喜欢上了梧桐。

    后来，我到了现在的这所学校。虽然，校园里有不少的樟树，但让我感到欣慰的是，校园里竟然还有三棵梧桐，而且看起来也已经是年代久远了——从它的粗壮的主干便可以看出。可是让我感到奇怪的是，这三棵梧桐竟然都没有什么像样的旁枝。虽然它们每年都长得郁郁葱葱的，但来年又回来了去年的模样。原来新长出来的枝干都被修剪掉了——难怪长了这么多年，还是那么高，而且除了主干，几乎所有的旁枝都被修剪掉了。我不明白，这么美丽的树，这么有文化气质的树，这么让人心驰神往的树中精灵，为什么会受到如此不公正的对待。后来，问了同事才知道，是因为梧桐长得太茂盛，到了秋天到处是落叶，学生不好打扫卫生。啊，仅仅因为这样一个不是原因的原因，那可怜的梧桐树，竟然要忍受如此的酷刑，而且一忍就是多少年。我的心里真为梧桐感到不平。我也曾努力过，但到了来年，这三棵梧桐新长出来的枝叶，还是被全部剪掉了。说实话，我的心里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不过，还好，梧桐看起来，倒也不是那么悲伤。他还是静静地守候在那里，每逢春季来临，他还是一如既往地生长着，还是努力地把自己长得茂盛点，再茂盛点，尽管它也知道，它的一切努力都是白费，然而，它却从来没有放弃过。它似乎从来就没有感到过悲伤，它很是坦然地接受了这一切。

不过，现在好了。我再也不用为这三棵梧桐感到难过了，因为今年暑假，我们学校就要被裁撤了。我想，如果这三棵梧桐知道了这个消息的话，它们该有多么高兴啊。因为从此之后，再也没有人来修剪它的枝叶了，它们终于可以自由自在地生长了，为了它脚下的土地，为了内心的自由。

啊，静静的梧桐，你终于可以为自己活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