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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天下有情人》

(2009-01-10 13:14: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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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有情人

文化

分类:

    事情是这样,我们需要一只棺材。在这样的时代,一只棺材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玩意儿,但一只能同时并排装下两个人的棺材,要预订起来也颇费一番周章。


     周五的早上,我和你一起去了木匠店。我们本可以去更正规的地方,但你不喜欢正规的设计,你希望在棺材上有一些更加个性化的装饰,比如搁置我们脑袋的地方,你希望漆成血红色,这样看起来就像死在血泊里,能吓死盗墓的混账。在棺木的顶部,也能有些迪斯尼的卡通设计,如果去大店,他们通常会害怕侵权,但是山寨小店里什么东西都敢往上弄。

 
    说实话这一次我们在冒险,也许买下这么一口棺材纯属浪费。虽然按照我对她写作规律的推测,现在是该要到写死人的时候了,往常她会让我们其中之一死掉。但这一次她显然被一种神神叨叨的情绪控制了,从文章开篇起,她写下的字就不大正常,你说她在写小说之前因为专业论文需要,一直在阅读大量的资料,读得她整个人像是中了邪。你推测这一次她写文也会受到影响,但是她的状态飘忽不定,也不一定真把我们一块儿挂掉。总之,去买这样一口棺材,还是冒了险。 


    你的人生经历里,挑过沙发和衣柜,也挑过铺在卧室里的地毯,你自以为对于棺材质地的好坏也能有一点
研究。你问我,“楠木据说挺牛的?”你说,很多千年古尸都是躺在这种树木做成的棺木里。不过我对这事儿还是不大上心,其实我的观点一直是,趁没死多玩几天,棺材之类的身后事就别计较了。但终究缠不过你。

 
    她已经写了2万字,这对于她这样的懒汉来讲,已经到了极限。她在5千字的地方,埋下过一个伏笔,那个伏笔事发忽然,她写到,忽然一个早上,你起来时感到头疼——许多敏感的读者已经预料她狗血的意图,在留言里问她,她是否又要来什么绝症。按照她以往的作风,你病死的多一点,我通常死于非命,这一次关于我的死她没有任何伏笔,所以我很怀疑你的推测,也许买了一口双人棺,最后还是只能躺进去一个人,但这没办法,到了1万字时,她写了一次你晕倒,还是在超市里,这显然是她耐心不佳的表现,她想要写死你的意图越加明显,那天我照着她的安排把你抱回家,晚上你就开始和我商量这事情,你预料这一回我们都会死,谈到棺材的事情,那时你显得精神不太旺盛,有种说胡话的感觉,但我还是哄着你答应了。

 
   这家木匠店的木匠流里流气,我们走进店面时正在狼吞虎咽一碗炒饭,把辣椒吐在地上,还用筷子头挑着牙缝里的肉丝,筷子头简直像刀片一样尖利。“取骨灰盒啊?拿着订单去那边取。” 

  “订棺材。”
  木匠看我们一眼,“给家里老人?”
  “我俩。”
  “现在可严禁土葬啊,我们不做好几年了。” 


    木匠说话有点结巴,说话不看人,尽翻白眼,可你说,要是我年青两岁,也是这么一幅德行,没资格说人家。我绕着店面看了两圈,你乐呵呵拍木匠的马屁,你大概在网上查过,说,五年前你曾经给某自杀的诗人做过一口多么精美的棺材云云,在棺盖上还弄上了诗人左脸的浮雕,嘴里还叼着一只红梅,连商标都弄上去了。这个店里的橱窗里,摆放着化妆箱一样的各种骨灰盒,也有点像点心盒。

 
  “那谁,手别乱摸啊。”
  我回过头,故意抬起一只盒子,“不错啊,你这做工不错。”
  你碰我一肘子,“让你别摸就别摸,德性,放下!”


    在这个时候,我知道她正在构思后来的情节,当我一闭上眼睛,就知道她心烦意乱,各种死法她都津津乐道的尝试过,她擅于让一切不体面的死法变得风花雪月,通过一些不太像男人能说出来的对话。但她毕竟还是对这些死法有些厌倦,她是一个毫无创造能力的人,但有着与才华不匹配的自尊心,有读者说过,她的小说千篇一律。就为这,这一次她大概想要写一个冷酷的死亡,不搞什么最后一次浪漫,瞬间她大概又觉得死亡本身就太浪漫,她压根就不该写死亡,但她已经埋了伏笔。我能想象她辗转难眠,又预备着下一次爬墙,她必须得赶紧完结这篇文——唉,与这样一个作者周旋,人生了然无趣。在她文里的这几年,我大脑不太需要打转,智商也有所降低。可是你何必还要买她的帐,筹备什么棺材呢?我们两年前就打算去悦安一趟,这本来是最好的时机。

 
    晚上她吃过一只苹果,又嚼着一袋猪肉脯,开始写了另外2千字。如我所料,她走不出狗血的圈套,在她的安排下,我和你开车去了一趟市郊。这显然是有意义的,在文章开头的第1千5百字处,我们在这里相遇,当天我和同事各拎着一杆破旧的双筒,在树林里追着一只肥蠢的野兔,那是五年前,要说她的笔法,2万字写了5年,每一个细节都写得潦草至极,过渡也不地道,常常莫名其妙就过了一年,但你知道,俗话说,遇到什么样的作者,就过上什么样的人生,我和你就在她这里,忍气吞声的耗上了五年。五年前你还是一个大学生,你和同学来市郊搞“环保”活动,每人背着一个书包,捡起树林里的白色垃圾,当时那只野兔像一个喝醉酒的老爷儿,扑到你面前,泪眼婆娑,我和同事紧随其后。这个烂作者写到,我们为了野兔起了一点纠纷,当时你像唐僧一样充满泛滥的爱心,不让我们带走野兔(把它熬成一锅洒满桂皮和辣椒的汤)。总之我们就这么认识了,无论什么时候回味这段往事,都能看出作者的幽默细胞相当欠缺,她描写了那些自以为欢乐的场景,其实都显得智商颇低。而且当时她把你描写的那么天真,简直令人冷汗直流,让我以为将来可以很容易的欺负你,后来她却又笔力恍惚,让你时而狡诈时而简直可怕起来,我的智商(如前所述)她一直没有重视,我们相处的五年,我没占到什么便宜。 


    她写到,我们开着车,来我们最初相见的地方。在车上我就忐忑不安,你也是,我们预测着她就在这里把你写死的可能性,从前有一次,她选择了一个古代背景,那一次她也是写死你,地点选在一个遥远的沙漠,当你弥留之际,我们缠绵舌吻,流下甜蜜的泪水,但等你死僵以后,我需要把你弄回住处就出了麻烦。当时她纯属抽风,没有任何铺垫就来了一个乾坤大挪移,出现了沙漠,出现了孤雁,写完之后,她大概也料到事情诡异,不知道如何继续,便从此弃文而逃,我抱着你站在一片滚滚黄沙里,秋季的沙在日落之后温度还比较高,我像是站在一盆泡了很久、但余温尚存的洗脚水里,我的前方和后方都是无边无际的曲线和幅度,上方则渐渐升起一轮浑圆皎白的明月,我往东西南北任何方向走都毫无差别,活着和死去也像一回事——旷日持久的饥饿令我发晕,但她已经忘了我还在那里,没有她的命令,我长久的存在于那个失去爱人和饥寒交迫的绝望里——如果她让你在树林里没了,至少比那次好。但你认为,她有可能写一场车祸,你闷闷不乐,因为我们的棺材刚刚订做,至少还得一星期才能做好。

 
    那个木匠,昨天给我们传来了棺材的样图。按照你的要求,这口棺材足足有一个双人床那么宽,像一个横放的大衣橱,棺盖也是比较新潮的滑动式。在棺盖的四角,有着比较圆润的线条,不像一般的棺材角那么夸张凸出,在盖子上,刻着两篇死亡感言,分别是我和你写的,你那篇已经写好了,我这篇还没写,你昨天晚上还在催我,我本来写了一句,“死了挺好,棺材也舒服。”你嫌我没有诚意,你自己写了四百多字,文笔和你在大学时写环保檄文那会儿差不多,用了好多成语和排比,那些文字远没你本人聪明。

 
    这一回她倒是出乎意料,没让你死去,看来她忽然受了刺激,她也没有写什么浪漫缠绵,居然让我跟你在树林里吵了一架。这一部分实属莫名,按照她的意思,我们之间居然出了一个第三者,因为我的台词醋意十足,显然是在暗示有这么一回事。难道她已经不想写死我们?还是打算在死亡的脚步来临之前,再上演一幕颇为激烈的误会与反误会大战?我对她的笔不抱希望,如果这样,倒还不如让我们赶紧死了干脆。


    晚上,你靠在我怀里,我们充满揶揄的猜测着这个尚未登场的第三者会是谁。说实话,她的这个动机倒是激起了我的一些斗志,长久以来,她习惯于把我写成一个徒有其表的痞子,常常磨着嘴皮子,却什么也不做,如果她非要搞来一个第三者,我倒是可以大有作为。但这件事情,你不大喜欢,说万一她嫌一个第三者不带劲儿,写着写着又写出我这边的第三者,那就比较麻烦。你说她很不地道,每次写我的情敌总是男人,你的情敌却多半是女人,尤其是她爱写一些波大无脑的女人,穿着晚礼服,手里拿着香槟,那些女人楚楚动人我见犹怜,你说,才不愿跟她们争呢。何况我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也懒得争,干脆拱手送给她们算了。我把你扛起来,恐吓性质的在窗口边走了一圈,说,要不是看在你被写出了什么破病的份儿上,就把你直接丢下去了。


    星期天的上午,木匠打电话过来,说我们的棺材已经弄好,让我们去看看,如果有不满意的地方,还可以再修改。不过听这口气,拽的很,我还没说,就自己说了:估计也不会不满意。


    你很喜欢这口漆成奶白色的东西,我觉得它看起来像一个巧克力包装盒,容易引起食欲。人死之前总是缺乏安全感,怕自己的尸体被人糟蹋,因而棺材总是被做的四四方方、漆黑沉重,透露出一种可怖的气势,让人望而却步。我们这个棺材,毫无威严之感,我怕我们躺进去之后,连幼儿园的兔崽子也敢跑过来揭开盖子,看看里头藏了什么东西。 


    我们家住五楼,这东西不好抬上去。在它的实用价值实现之前,你在离我们家挺近的一条巷子里租了一间平方,专门摆放它。每天吃过晚饭,你都兴致勃勃的拉我过去探望一次,你大概抚摸遍了它的每一寸表皮,脸上含情脉脉,很是向往哪天能躺进去。也许心情太好所致,这一段时间,那破病也没来找你,你的健康之势直逼本人。另外,第三者也没出现,我估计她也在琢磨,她是个毫无规划的作者,事先肯定没有细想,现在她一定被自己一时冲动的伏笔所骚扰,开始瞻前顾后不知如何下笔了。


    在她的笔下,时间总是枯燥如土。当她不再动笔,时间却变得活跃起来。我和你去了一趟悦安,那里的湖泊如同天空,鸟类胆大妄为,空气有点寒冷。当我们站在那里,阳光令我们变得懒惰,我们打着呵欠怀疑她是否又要弃文不顾了。我们风尘仆仆的旅游归来,打扫房间,喷洒清新剂,早睡早起,看无聊的电视剧。在这段时间里,我们曾经想象,她倘若又忽然动笔,终于要带来一个第三者,并且完全脱离原著,是个傻大黑粗的非洲人,又或者她居然良心发现,居然写了一段你的病实际上只是缺钙引起,不是什么绝症,当然,她如果忽然变成生子控,也有可能猛不丁的胡说八道使那变成妊娠反应……我们商量着一切可能性的对策,期间你对棺材也失去了兴趣,还想把它改装成真正的壁橱。然而她再也没有动笔。


    这是一件好事,我们猜测她大约去写严肃文学了,当然以她的水平也毫无前途。我们每天如同狂欢,与此同时,棺材里搬来了老鼠的家庭,也结了蜘蛛网。我想在这个无底文里,自由深入了每个毛孔,这比我一个人在沙漠里要好上很多倍。这都是你在的缘故。我们打算在这个文里过上很多个清和的岁月,这都比她笔下的狗血要舒坦。对了,我的那篇死亡感言也写好了,可是八成已经没了用,我写到:祝天下有情人都能在死亡来临之前,遭遇弃文。


------完------

 

PS:纯属KUSO(我、你----文里的主角;她----写文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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