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贵全,河南安阳人氏,守着薄田数亩,世代务农为生,日子倒也平静。一日赶集,乡人视其酷似张学友,奔走相告,皆以为异,他回家抚镜自视数日,慨然收拾行装,借钱搭火车,到大城市参加“模仿秀”。那是2000年的事,自此,张贵全的命运有了巨大改变。
2007年底,我认识张贵全那会儿,他已经在大城市买了套130平方米的房子,把老婆孩子迁到南方,穿杰克琼斯的衣服,用zippo打火机,唯一没变的,是一口河南口音。
那段时间,因为做节目的关系,我结交了一帮“影子艺人”。所谓影艺人,之前道上叫“明星脸”,今年流行的说法是“山寨版明星”。有时把他们一溜儿排开,你会产生一种错觉,以为自己参加金钟奖或百花奖颁奖。
张贵全入行较早,在电视台跑几年龙套,被留下来做现场导演助理。虽然没有正式编制,却俨然成了“影艺人”的首领。他有一本“影子艺人画册”,遇到电视台或酒吧有需要,就拿着那本破旧的画册上门招揽生意,叫人随便挑,“刘德华、谢霆锋、周杰伦、张惠妹、要啥有啥!”
“影艺人”多半靠模仿秀赚钱。世道好的时候,一个经验丰富的“影艺人”能喊到八千元/四首歌的价格,外加给配保镖。最差的“影艺人”跑clud也能拿个一两千,起点比新人高。只不过,新人有翻红的机会,但他们大都只能靠做“影子”过一辈子。
张贵全属于一线“影艺人”,所谓“一线”,头等大事是和“正牌艺人”见过面握过手,这跟之前小妾跪拜了正室和祖宗牌位似的,算是得到认定;第二,有固定的电视节目和夜场请他,不用四处讨生意;三来,有些花不起钱请正主儿的企业找他们做代言、拍广告;第四,跑场子的时候可以享受“保镖保护”的待遇。这说明你像到“以假乱真”的程度,算是从公众态度上得到肯定;第五,就是正主儿的贴吧和官网里有人骂你,这证明你功高震主了。这五个要素,缺一不可。等全齐了,就跟张贵全一样,一年能赚个三四十万,“影艺人”里会有人赶着叫“大哥大姐”,要他“提携”。
反过来说,当年有场《梅艳芳菲》模仿秀,参加的都不是“一线”影艺人。“一线影艺人”自认是“腕”,不屑和晚辈一较高下。他们也是自己圈子里的明星。
前不久,有个电视节目采访几位年轻的“影艺人”。他们一水儿流着眼泪说,“要做回自己”。张贵全后来跟我说,这绝对是作秀。“放着明星不做,还想做啥?”他气呼呼地说,觉得后辈真恬不知耻。
在他们这行,也流行这样的话:“给你这张脸,等于老天爷赏你碗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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