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根叔
老根叔在张村老一辈儿的人里,也算一人物,主要是他没儿没女,里出外进光杆儿一人。快七十的人了,牙没脱一颗,身体倍棒。一天到晚乐乐呵呵,嘴里哼哼着京剧小曲儿,乐颠颠的穿梭于村中小铺打酒买烟,小日子过得挺舒坦。
老根叔的经济来源,主要靠卖蔬菜种子,只要你说的来,适合咱地里种的菜,他那就有,大到白菜,糯玉米;小到韭菜,黄瓜,芫荽,葱……
全和着呢。
从春季开始,老根叔就忙了起来,骑着他那辆加重的老式自行车,侧带着一大荆条筐,来往于附近十几里的村集,乐呵呵的不紧不慢地蹬着,和一闪而过的铁三马打着招呼.等你忙三火四地赶到集市搭起架子,老根叔也到了,找个人多的地方,把塑料布一铺,再从荆条筐里倒出扎好的一打打种子包,一声敞亮的吆喝随之喊出,然后狡黠地看看你,笑了……
傍晚的张村透着晚饭的香气,家家户户在院里吃得多,门灯亮亮的开着,饭桌上热腾腾的饭菜摆着,娃子在大人的哄说下,吃着一口口饭食,当家的爷们儿舒坦地推开饭碗,掏出烟卷儿美美地吸一口,而此时的老根叔也在吃着饭。老根叔的晚饭很少有稀的,一般都是茶水代替,但饭桌上每每有肉,老根叔好这口,吃肉是他的美食。
老根叔嚼着猪头肉,端起茶碗对着围坐的宝庆老爷子,良海叔举了举,一声“干”,小半盅白酒下了肚。
“我说老哥俩,别看我光杆一个,但俺孬得谁啊?俺有吃有喝,顿顿有肉吃,你看看你们拖家带口的,一天天长在地里不算,回家还不省心,除了家长里短还有孩子烦心。俺不说老了干不动列,地,俺包出去了,擎个现钱;”说到这,老根叔扔嘴里一粒花生米,咀嚼着又说:
“俺每天就赶半天集,骑车子当锻炼列。在集上买肉包子吃,还有炒菜。下午回来沏壶茶喝,还能在炕上眯一觉。到晚上俺看着电视喝着老酒,你们行么?
呵呵……”
老根叔得意地笑着,“你看看你们忙活地里不说。累死累活地。晚上回家还得帮娘们儿窜苇杆儿,打苇帘,有俺恣么?哈哈……”老根叔又夹了一片火腿到嘴里。
今儿是李囤集,离张村十五、六里地。大中午的,日头火火地烤着,赶集的人蔫儿的早,把该买的买完后,三帮两伙地回家了。集上剩下的人大多是摆摊的。
刚健和秀秀今日买卖不错,天虽热,但兴致蛮高。秀秀刚刚在大提兜里点了钱,差不多两千元,心里美滋滋的,粗算也五六百的收入。差刚健买了个西瓜,不忙着收摊,先吃个瓜润润干渴。西瓜是沙瓤的,红通通的透着水汽。秀秀抬眼看老根叔在不远处吸烟,招手喊道:
“老根叔,来吃块瓜吧,沙瓤的。”
老根叔扔下烟蒂,也没客套,笑呵呵地走过来。
“秀秀啊,你看看你们这生意,可火腾来。真是不孬,今年能置下新车列,呵呵……”
“借您老的吉言吧,还行。”秀秀顺手把早拿起的大块西瓜递到老根叔手里。
“秀秀啊,你看看你们一家多好,老少亲热和气,小日子起得快,孩子也让人稀罕,唉,俺没这命啊。”老根叔眼角竟有些潮气了。
“老根叔,您说啥涅,您孬得谁家啊?只要您老不缺钱,放心吧,等您不能动的时候,准扔不下您,您家的近门准有人伺候您,就别想那么多拉,好好活着享受吧。”刚健插嘴说。
“呵呵,那是,那是。不想列,吃瓜,吃瓜。”老根叔也咧嘴笑了。
“刚健,等会儿散集地时候,俺跟你车走吧?天太热,懒得蹬哩。”
“行,等会装完车,俺叫你。”
坐在刚健的铁三马上,老根叔叼着烟卷,和秀秀两口子说笑着。铁三马跑在坏掉的的乡村公路上,上下颠簸着,提不起车速,慢腾腾地往家赶。突然老根叔抓着车帮要站起来。
“刚健,秀秀,你们快看,咱车后面咋有个车轮子在跑?”老根叔纳闷地指着向后飞跑的一个自行车轮子喊道。
“咱这趟不白来,临了临了还能拾个车轮子,咱回家换西瓜吃。”老根叔有些兴奋地接着喊。秀秀和刚健也懵了,四周无人啊,大热的天,咋就出来个车轮子?
闹鬼啦?
“嘎嘎嘎……
天啊,老根叔,你看看是谁家的车轮子。”秀秀指着老根叔的加重车笑得上不来气了。
老根叔捆在后车帮的加重自行车,正可怜的撅着,前车轮已经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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