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夔《扬州慢·淮左名都》赏析
(2020-01-28 18:55: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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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词姜夔扬州繁华荒凉 |
⑴扬州慢:词牌名,又名《郎州慢》,上下阕,九十八字,平韵。此调为姜夔自度曲,后人多用以抒发怀古之思。
⑵淳熙丙申:淳熙三年(1176)。至日:冬至。
⑶维扬:即扬州(今属江苏)。
⑷荠麦:荠菜和野生的麦。弥望:满眼。
⑸戍角:军营中发出的号角声。
⑹千岩老人:南宋诗人萧德藻,字东夫,自号千岩老人。姜夔曾跟他学诗,又是他的侄女婿。黍离:《诗经·王风》篇名。据说周平王东迁后,周大夫经过西周故都,看见宗庙毁坏,尽为禾黍,彷徨不忍离去,就做了此诗。后以“黍离”表示故国之思。
⑺淮左名都:指扬州。宋朝的行政区设有淮南东路和淮南西路,扬州是淮南东路的首府,故称淮左名都。左,古人方位名,面朝南时,东为左,西为右。名都,著名的都会。
⑼解(jiě)鞍少驻初程:少驻,稍作停留;初程,初段行程。
⑽春风十里:杜牧《赠别》诗:“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这里用以借指扬州。
⑾胡马窥江:指金兵侵略长江流域地区,洗劫扬州。这里应指第二次洗劫扬州。
⑿废池乔木:废毁的池台。乔木:残存的古树。二者都是乱后余物,表明城中荒芜,人烟萧条。
⒀渐:向,到。清角:凄清的号角声。
⒁杜郎:即杜牧。唐文宗大和七年到九年,杜牧在扬州任淮南节度使掌书记。俊赏:俊逸清赏。钟嵘《诗品序》:“近彭城刘士章,俊赏才士。”
⒂豆蔻:形容少女美艳。豆蔻词工:杜牧《赠别》:“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
⒃青楼:妓院。青楼梦好:杜牧《遣怀》诗:“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
⒄二十四桥:扬州城内古桥,即吴家砖桥,也叫红药桥。
⒅红药:红芍药花,是扬州繁华时期的名花。
张炎《词源》:白石词疏影、暗香、扬州慢、一萼红、琵琶仙、探春、八归、淡黄柳等曲,不惟清空,又且骚雅,读之使入神观飞越。
先著、程洪《词洁辑评》:“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是“荡”字着力。所谓一字得力,通首光彩,非炼字不能,然炼变亦未易到。“水”、“桥”、“月”点明今昔情景的不同。
陈廷焯《白雨斋词话》:“犹厌言兵”的“厌”字,写得极其传神。意谓扬州遭兵火后,荒废的池沼、尚存的大树,至今仍厌恶谈论战事。“无数伤乱语,他人累千百言,亦此韵味。”
郑文焯批《白石道人歌曲》:绍兴三十年,完颜亮南寇,江淮军败,中外震骇。亮寻为其臣下弑于瓜州。此词作于淳熙三年,寇平已十有六年,而景物萧条,依然有废池乔木之感。
唐圭璋《唐宋词简释》:此首写维扬乱后景色,凄怆已极。千岩老人,以为有《黍离》之悲,信不虚也。至文笔之清刚,情韵之绵邈,亦令人讽诵不厌。起首八字,以拙重之笔,点明维扬昔时之繁盛。“解鞍”句,记过维扬。“过春风”两句,忽地折入现时荒凉景象,警动异常。且十字包括一切,十里荠麦,则乱后之人与屋宇,荡然无存可知矣。正与杜甫“城春草木深”同意。“自胡马”三句,更言乱事之惨,即废池乔木,犹厌言之,则人之伤心自不待言。“渐黄昏”两句,再点出空城寒角,尤觉凄寂万分。换头,用杜牧之诗意,伤今怀昔,不尽歔欷。“重到须惊”一层,“难赋深情”又进一层,“二十四”两句,以现景寓情,字练句烹,振动全篇。末句收束,亦含哀无限。正亦杜甫“细柳新蒲为谁绿”之意。玉田谓白石《琵琶仙》,与少游《八六子》同工。若此首,亦与少游《满庭芳》同为情韵兼胜之作。惟少游笔柔,白石笔健。少游所写为身世之感,白石则感怀家国,哀时伤乱,境极凄焉可伤,语更沈痛无比。参军芜城之赋,似不得专美于前矣。周止庵既屈白石于稼轩下,又谓白石情浅,皆非公论。
沈祖棻《宋词赏析》:首两句,周济指为“俗滥处”,不知于天下名胜、昔日繁华,特郑重言之,益见“荠麦青青”、“废池乔木”、“黄昏清角”种种荒凉之不堪回首,乃有力之反衬,非漫然之滥调也。“过春风”两句,序所谓“《黍离》之悲”。十里长街,惟余荠麦,则屋宇荡然可知。“废池乔木,犹厌言兵”,则居人心情可知。“渐黄昏”两句,点明时刻,补足荒寒景况。下片用杜牧诗意,而以“重到须惊”四字翻进一层。“俊赏”与起两句绾合,“须惊”、“难赋”与“过春风”以下绾合,昔之繁盛,今之残破,俱在其中;而上片著重景色,下片著重情怀,意虽接连,词无重复。“二十四桥”两句,与“黄昏”相应,又以“仍在”二字点出今昔之感。结句言昔之“名都”,今则“空城“,纵”桥边红药“,年年自开,岂复有春游之盛?”知为谁生“,叹花固不知,人亦不知也。 清初蒋超《金陵旧院》云:“锦绣歌残翠黛尘,楼台已尽曲池烟。荒园一种瓢儿菜,独占秦淮旧日春。“词中荠麦,即诗中瓢儿菜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