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紫陌青门，今宵雨魄云魂。断送一生憔悴，能消几个黄昏！

这首词是作者在京任职期间为爱妾之逝而作，为悼亡词。全词以感情为纽带，把就是与此时的情景绾合在一起，对爱妾寄予了深切的悼念。

“东风依旧，著意随堤柳。”这首词开头二句是说，和煦的东风，依旧像往年多情的吹拂着隋堤的杨柳。

起首二句写春风轻拂垂柳，语言很通俗，意思也很简单，但却层折多变，富于婉约特色。句中的隋堤，指汴河一带的隋堤。相传隋炀帝时开运河，自洛阳至扬州，沿堤广植杨柳。而“著意”二字，更把东风拟人化。言外之意仿佛是说，自然界的东风对杨柳尚且如此多情，而现实生活中的词人却如此孤单，再也得不到亲人的怜爱。词中写的是物态，蕴含的乃是人情。这里特别引人注意的是“依旧”二字，也就是说去年今日，正是东风骀荡、杨柳婀娜的时节，他和爱妾曾在一起欣赏这美丽的春光。可是今日重来，东风依旧，人事全非，他怎能不伤感？

“搓得鹅儿黄欲就，天气清明时候。”三、四句是说，搓揉得柳条儿长出鹅黄的嫩叶，在清和明丽的天气里勾缠撕扭。

第三局蝉联首二句。东风对杨柳的“著意”，主要体现在一个“搓”字上。此字很俗，但也很新，可算是以俗为雅。说东风轻拂杨柳，若用“吹”和“拂”，皆为习见之语；但用了一个“搓”字，则给人以轻轻搓揉，抚摸之感。在东风揉搓之下，柳枝上呈现出“鹅儿黄”的颜色。鹅儿黄，指柳色的嫩黄。杨柳初绽的嫩叶，宛如雏鹅的羽绒，而这惹人喜爱的颜色，竟是东风搓出来的，设想奇警，巧夺天工。歇拍“天气清明时候”，则总括前文，一切景色，一切人情，都包括其中，由人想象了。

“去年紫陌青门，今宵雨魄云魂。”下片前二句是说，去年曾到京都青门游春，今晚却不见朝云暮雨，落得丧魂失魄。

过片一联，从语言上看是工整的对仗，从词意上看是鲜明的对比。“去年紫陌青门”，与上片“东风依旧”相映射，是回忆从前在郊外与爱姬共同游赏之乐。紫陌，指京城的道路。青门，汉时长安灞城门的别名，此处借指汴京城门。“雨魂云魄”，用它来形容爱妾死亡之后，魂魄飘荡，有如朝云暮雨，非常恰切。词笔至此，悼念爱妾的主题便趋于明朗化。

“断送一生憔悴，能消几个黄昏！”末二句是说，如果想要折磨人，想让他一生都憔悴伤心，也不需要别的什么，只用几个这样寂寞难耐的黄昏。

结尾二句，悲哀的抒发，至于极点。是什么逗引得词人一生憔悴？是春风在多情的抚弄杨柳，是清明时候恼人的天气，是爱妾业已消逝的雨魂云魄。多少撩人愁绪的往事，多少触目惊心的现实，怎不逗引得他黯然神伤而导致一生憔悴！尤其在黄昏时刻，烟霭迷茫，景色惨淡，在失去爱妾的词人来看，仿佛来到了个催人泪下的境界。“能消几个黄昏”，以常语写常情，其中没有什么藻饰，也不作一丝矫情，从肺腑中流出。而著一“能”字，则加强了感情的深度，更富于感染力量。

东风依旧，著意隋堤柳。搓得鹅儿黄欲就，天气清明时候。

去年紫陌青门，今宵雨魄云魂。断送一生憔悴，能消几个黄昏！

译文
和煦的东风，依旧像往年多情地吹拂着隋堤的杨柳。搓揉得柳条儿长出鹅黄的嫩叶，在清和明丽的天气里勾缠撕扭。
去年曾到京都青门游春，今晚却不见朝云暮雨，落得丧魄失魂。如果想要折磨人，想让他一生都憔悴伤心，也不需要别的什么，只用几个这样寂寞难耐的黄昏。

注释
东风：赵令畤作词为“春风”。
著（zhuó）意：有意于，用心于。
隋堤柳：隋炀帝大业元年（605）重浚汴河，开通济渠，沿渠筑堤植柳。至宋代，近汴京一段多为送别之地。
鹅儿黄：幼鹅毛色黄嫩，故以喻娇嫩淡黄之物色。
紫陌：旧指京师道路。

名家点评

宋人胡仔《苕溪渔隐丛话后集》引《复斋漫录》云:"刘伟明既丧爱妾而不能忘，"为《清平乐》词云。

明人沈际飞评曰:"能消几个黄昏，恒语之有情者。'能'字更吃紧。"(《草堂诗余正集》卷一)

近人俞陛云评:"抚今追昔，人之常情。此词结末二句，何沉痛乃尔!"(《宋词选释》)。

作者简介

刘弇(1048-1102)南宋时期诗人，字伟明，吉州安福(今属江西)人。元丰二年登进士第，除通州海门县主簿。历临颍县令、洪州教授、兴化军录事参军。绍圣二年，知嘉州峨眉县。三年，应宏词科试，中第，擢太学博士。元符中，进《南郊大礼赋》，除秘书省正字。徽宗即位，改承议郎，为礼部参详官。进著作佐郎，充实录院检讨官。崇宁元年卒，年五十五。刘弇早年旷达不羁，博极群书，为文章祖述韩柳，规摹欧阳修(周必大《龙云集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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