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之仪《卜算子·我住长江头》赏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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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算子》李之仪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李之仪这首《卜算子》,明白如话,复沓回环,深得民歌的神情风味。同时又具有文人词构思新巧,深婉含蓄的特点,可以说是一种提高和净化了的通俗词。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这首词开头两句是说,我居住在长江上游,你居住在长江尾底。
词以长江起兴。开头两句,“我”、“君”对起,而一住江头,一住江尾,足见双方空间距离之悬隔,也暗寓相思之情的悠长。重叠复沓的句式,加强了咏叹的情味,仿佛可以感触到主人公深情的思念与叹息,而江山万里的悠远的广阔背景,和在遥隔中翘首思念的女子形象也宛然在目。
“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三、四句是说,你和我呀,同饮一江绿水。
三四两句,从前两句直接引出。江头江尾的万里遥隔,引出了“日日思君不见君”这一全词的主干;而同住长江之滨,则引出了“共饮长江水”。如果各自孤立起来看,每一句都不见出色,但连起来吟咏,便觉笔墨之外别具一段深情妙理。这就是两句之间含而未宣、任人体味的那层转折。可以理解为这样一种转折关系:日日思君而不见君,却又共饮一江之水。这“共饮”不免更反托出离隔之恨,相思之苦。也可以理解为另一种转折关系:尽管思而不见,毕竟还能共饮长江之水。这“共饮”又似乎多少能稍慰相思离隔之恨。两种看来矛盾的理解,实际上恰恰是怀着远隔之恨的双方在“共饮长江水”时可以次第浮现的想法。词人只淡淡道出“不见”与“共饮”的事实,隐去他们的转折关系的内涵,任人揣度吟味,反使词情分外深婉含蓄。诗词意蕴的不确定性和多向性,往往是使它耐人寻味的一个原因,而这种不确定性和多样性,又往往是生活本身的丰富性的反映。
“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下片前两句是说,悠悠不尽的江水什么时候枯竭,别离的苦恨什么时候消止。
换头仍紧扣长江水,承上“思君不见”进一步抒写别恨。用“几时休”、“何时已”这样的口吻,一方面表明主观上祈望恨之能已,另一方面又暗透客观上恨之无已。江水永无不流之日,自己的相思隔离之恨也永无消歇之时。
写到这里,似乎只能慨叹“人生长恨水长东”了。但词人却从“此恨何时已”中翻出一层新的意蕴。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煞拍是说,只愿你的心,如我的心相守不移,就不会辜负了我的一番痴恋情意。
恨之无已,正是缘于爱得深挚。“我心”既是江水不竭,相思无已,自然也就希望“君心似我心”,我定不负我相思之意。江头江尾的阻隔纵然不能飞越,而两相挚爱的心灵却一脉遥通;单方面的相思便变为双方的期许,无已的别恨便化为永恒的相爱与期待。这样阻隔双方在心灵上便得到了永久的滋润和慰藉。从“此恨何时已”翻出“定不负相思意”,是感情的深化与升华。江头江尾的遥隔在这里反而成为感情升华的条件了。这首词的结拍正是写出了隔绝中的永恒之爱,给人以江水长流情长在的感受。
全词以长江水为贯穿始终的抒情线索。悠悠长江水,既是双方万里阻隔的天然障碍,又是一脉相通,遥寄情思的天然载体;既是悠悠相思、无穷别恨的触发物与象征,又是双方永恒相爱的与期待的见证。随着词情的发展,它的作用也不断变化,可谓妙用无穷。这样新巧的构思,和深婉的情思、明净的语言、复沓的句法的结合,构成了这首词特有的风神。
附录《卜算子》李之仪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译文
我居住在长江上游,你居住在长江尾底。日日夜夜想你,却不能见你,你和我啊...同饮一江绿水,两情相爱相知。
悠悠不尽的江水什么时候枯竭,别离的苦恨,什么时候消止。只愿你的心,如我的心相守不移,就不会辜负了我一番痴恋情意。
译文二
我居住在长江上游,你居住在长江下游。 天天想念你却见不到你,共同喝着长江的水。
长江之水,悠悠东流,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休止,自己的相思离别之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歇。只希望你的心思像我的意念一样,
就一定不会辜负这互相思念的心意。
注释
选自《姑溪词》,作者李之仪。
已:完结,停止
休:停止
定:此处为衬字。
思:想念,思念
名家点评
毛晋《姑溪词跋》:姑溪词多次韵,小令更长于淡语、景语、情语。至若“我住长江头”云云,直是古乐府俊语矣。
薛砺若《宋词通论》:李之仪的词,很隽美俏丽,另具一个独特的风调。他的《卜算子》,写得极质朴精美,宛如《子夜歌》与《古诗十九首》的真挚。
《唐宋词鉴赏集》:李之仪的《卜算子》这首词,是一阕歌颂坚贞爱情的恋歌。有较高的艺术性,很耐人寻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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