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延巳《鹊踏枝·烦恼韶光能几许》赏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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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鹊踏枝》冯延巳
我的心就像垂下的杨柳千千万万缕,愁絮纷乱缠绵。水湖广阔,落花飘飞,我的魂梦已消断在曾经欢愉美好的巫山之路上。满眼的新愁无人可问,也无处可问,看那珠帘锦帐是否还与当年的相似呢?
烦恼韶光能几许?肠断魂销,看却春还去。只喜墙头灵鹊语,不知青鸟全相误。
心若垂杨千万缕,水阔花飞,梦断巫山路。开眼新愁无问处,珠帘锦帐相思否?
冯延巳作词一般都是为了“俾歌者倚丝竹而歌之,所以娱宾而遣兴也”(阳春集序),以写女人、相思居多。不过,冯词不像温庭筠那样偏重于对妇女容貌、服饰的描绘,而是致力于探索、抒写人物的内心世界,显得清新流丽、委婉情深。
“烦恼韶光能几许?肠断魂销,看却春还去。”这首词的开头三句是说,美好的时光能有多少呢?想想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悲伤愁苦让我柔肠寸断,魂魄飞散,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春光消逝归去。
以反问发端,先声夺人,气势非凡。韶光,犹韶景、韶华,指春光,并指一切美好的时光。但在这里,韶光给词里思妇带来的不是欢愉而是因它“能几许”所产生的“烦恼”。明退暗进,造成悬念。然后再把正意逐步推开,但又不急于做正面回答,而用“肠断魂销”,隐隐道出怅恨之深。“看却春还去”,表明她的“烦恼”、怅恨来自眼巴巴的看着春光又悄然而逝。
“只喜墙头灵鹊语,不知青鸟全相误。”这两句是说,唯有听见墙头上的喜鹊叫声才会高兴,却不知报信的青鸟却完全耽误了你的音信。
曲笔渲染,跌宕起伏,在饶有变化的抒写之中,令人渐渐领悟到思妇“肠断魂销”的苦衷所在。古代,鹊噪被认为是吉兆。《西京杂记》已有记载,至唐犹然。五代王仁裕《开元天宝遗事》载:“时人之家,闻鹊声皆以为喜兆,故谓灵鹊报喜。”所谓灵鹊报喜,当然是没有科学依据的,往往不能应验。而思妇竟把全部希望寄托在灵鹊报喜的可靠性上,可见其盼夫之心切。一旦发觉灵鹊失灵,转而又归咎于“青鸟全相误”,仿佛是上了青鸟的当。青鸟,是神话中的仙鸟,西王母的信使。殊不知仙鸟非“仙”,思妇寄予希望,等待她的只能是虚妄。这两句通过思妇对灵鹊、青鸟的期待和怨艾,逼真入微的勾画了主人公怅惘、凄绝,近乎绝望的痛苦。
“心若垂杨千万缕,水阔花飞,梦断巫山路。”这三句是说,我的心就像垂下的杨柳千千万万缕,愁絮纷乱缠绵。水湖广阔,落花飘飞,我的魂梦已消断在曾经欢愉、美好的巫山路上。
过片“心若垂杨千万缕”,上应发端,下启梦境,是上下片衔接的枢纽。“垂杨千缕”是写柳条,又不限于写柳条,情景相生,极写思妇之心烦意乱,比喻贴切、生动。紧接着“水阔花飞”,是写梦境。垂杨临水,故云“水阔”,柳絮飞堕,逐水而流,情思绵邈,而“花飞”指杨花飞舞,又与上文“看却春还去”,上下呼应。它昭示暮春三月,正是春柳盛极之时。繁盛已极,离衰谢之时也已经不远了。韶华易逝,求会心切,形于梦寐。花飞水阔,杳不可及,连做梦也见不到伊人。只落得个“梦断巫山路”。巫山路,暗用宋玉《高唐赋》楚怀王梦中与巫山神女相会的故事,指男女幽会。
“开眼新愁无问处,珠帘锦帐相思否?”末两句是说,满眼的新愁无人可问,也无处可问,看那珠帘锦帐是否还于当年的相似呢?
梦里相寻,亦不可得,睁开眼来,更何处问津?不知伊人一方此时此刻是否像自己一样相思?词以疑问而带慨叹的语气作结,既照应了篇首,又使得思妇难以名状的忧思、怊怅得以深入一层展示,情致缠绵,余味不尽。
冯延巳长于以景托情,即物起兴;写情曲折、含蓄而富于层次。整首词,思妇的心理,随着景和物展开、变化而层层深入。这种含而不露,重于刻画心里的写法,该是冯词的一个特色吧。
附录《鹊踏枝》冯延巳
烦恼韶光能几许?肠断魂销,看却春还去。只喜墙头灵鹊语,不知青鸟全相误。
心若垂杨千万缕,水阔花飞,梦断巫山路。开眼新愁无问处,珠帘锦帐相思否?
译文
美好的时光能有多少呢?想想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悲伤愁苦让我柔肠寸断,魂魄飞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春光消逝归去。惟有听见墙头上的喜鹊叫声才会高兴,却不知报信的青鸟已完全耽误了你的音信。
我的心就像垂下的杨柳千千万万缕,愁絮纷乱缠绵。水湖广阔,落花飘飞,我的魂梦已消断在曾经欢愉美好的巫山之路上。满眼的新愁无人可问,也无处可问,看那珠帘锦帐是否还与当年的相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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