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女篇》是乐府《杂曲歌.齐瑟行》的歌词。因为头一句的前两字是“美女”，所以叫《美女篇》。曹植在这首诗中借写一位美女因没遇上理想的配偶而盛年不嫁，比喻志士虽有才能和抱负，但未遇上贤明的皇帝，自己的才能便不得施展。请看原文：

“美女妖且闲，采桑歧路间。”妖：艳丽。是写美女的容貌。闲：幽雅。是写美女的举态。歧路：岔路。这两句是说，那个容貌美丽性格文静的姑娘，正在乡间岔路口的桑林里忙着采桑。

这是交代人物、地点。人物是一个美丽的姑娘，她的容貌艳丽，性格娴静。地点是歧路间，即岔路口，她在采桑。歧路间是来往行人较多的地方，这就为下文“行走”、“休者”的倾倒预作铺垫。

“柔条纷冉冉，落叶何翩翩。”柔条：嫩枝。纷：茂盛的样子。冉冉：又作“苒苒”，形容桑枝柔弱的样子。叶落：指桑叶被采下。何翩翩：是说多么轻快。这两句是说，桑树的枝条柔柔垂摆，采下的桑叶翩翩飘落。

这里明是写桑树，暗是写美女采桑的优美动作，景物的描写对人物表现起了烘托作用。

“攘袖见素手，皓腕约金环。”攘袖：捋起袖子。素手：洁白的手臂。皓：洁白。约：束。环：手镯。这两句是说，挽起衣服可见她洁白的手臂，白皙的手腕上戴着金色的手镯。

这里是承采桑劳动，就势写出揎袖，洁白的手臂和手腕，以及戴在手腕上的金镯子。用词精当，次第井然。

“头上金爵钗，腰佩翠琅轩。”金爵钗：一端作雀形的金钗。爵：同“雀”。釵：旧时妇女别在发髻上的一种首饰。琅玕：一种似玉的美石。这两句是说，头上插着雀形的金钗，腰上佩着翠绿色的玉石。

“明珠交玉体，珊瑚间木难。”交：缠绕。玉体：是说身体的肌肤光洁如玉。这里可能指前胸和颈项部分。间：隔。此指掺杂，点缀。木难：一种碧色的宝珠。据说它产自大秦国。这两句是说，身上的明珠闪闪发光，珊瑚和宝珠点缀其间。

以上几句写美女身上的装饰品，多为静态描写。

“罗衣何飘飘，轻裾随风还。”罗：质地轻薄的丝织品。裾：衣襟，上衣的前后身。还：同“旋”。这两句是说，丝罗衣襟在春风里飘舞，轻薄的裙纱随风旋转。

这两句是从美女走动时罗衣随风飘转的角度，来描写罗衣（即丝制品的衣服）质地的轻柔，兼写了美女的步履轻盈。是动态描写，形象十分鲜明。

“顾盼遗光彩，长啸气若兰。”顾：转头看。盼：看。遗：留。啸：蹙口出声，类似现在吹口哨。气若兰：形容长啸时吐气芬芳。这两句是说，美女的目光炯炯有神，顾盼所及之处留下迷人的光彩；蹙口出声，吐出气来芳香如兰花。

这两句以精妙的字句，勾勒美女的神情，使人感到如见其人，如闻其声，能不为之颠倒吗？

以上正面描写了这位美女的容貌、举态、肌肤、装饰、衣著和精神。

“行徒用息驾，休者以望餐。”行徒：行路的人。徒：同类的人。用：因此。息驾：停车。休者：休息的人。以：因此。这两句是说，过路的人纷纷停下车来朝她伫望，舍不得离去；而坐在田边道旁准备进餐的人，也因看呆了而忘记了吃饭。

这是极言这位美女所具有的吸引力，美的魅力。这是从侧面描写美女的美貌。当然，这还停留在对这位美女外表美的描述。

应该指出，曹植的这一大段描写显然受了汉乐府《陌上桑》的影响，这些描写与《陌上桑》的描写比较起来，二者在内容上虽然基本相同，但是写法上不尽相同，表现了曹植诗的一些变化和发展。

“借问女安居？乃在城南端。”这两句是说，你要想知道这位美女住在哪儿吗？就在城的南头。

“青楼临大路，高门结重关。”青楼：涂饰青漆的楼，指显贵家的闺阁。也泛指豪华精致的楼房，宋、元以后专称娼家。结重关：加着两道门栓。这两句是说，那是一座紧挨大路的涂饰着青漆的楼房，高高的大门拴上了两道门栓。

这四句是写美女居所的显贵，这是深宅大院！从美女显贵的居所，可想见她的出身门第非同一般。这似乎同开头的采桑有所矛盾。但作者的立意是借美女来暗寓怨慕之情，并不是写实，所以我们不必过于推究。

“容华耀朝日，谁不希令颜？”容华：容颜。耀朝日：是说像早晨的太阳一样光彩夺目，一样美丽光彩。希：仰慕。令颜：美好的容颜。令：善，美。这两句是说，美女的容光像早晨的太阳，谁不爱慕她动人的容颜？

“媒氏何所营？玉帛不时安。”媒氏：媒人。何所营：是说还在做什么？还在找谁呢？玉帛：瑞玉和成匹的锦帛，此指贵重的聘礼。不时安：不及时安，指不及时来行聘定婚。这两句是说，媒人干什么去了呢？为什么不及时送来聘礼，订下婚约。

对这样美貌的姑娘，媒人却不积极行动，于是给读者造成悬念：这究竟是为什么呢？全诗到此一折，以便加重后文的分量，作者的写法是很高明的。

“佳人慕高义，求贤良独难。”高义：指品德高尚之士。贤：指贤德的丈夫。良：诚，实在。这两句是说，这位美女崇敬的是品德高尚之士，而在当时要找到一个贤德的丈夫也是实在在太困难了。

“众人徒嗷嗷，安知彼所观。”众人：包括说媒的人，求婚的人，以及社会上非议这位美女的人，总之是不知晓、理解她心中所思的人。徒：只。嗷嗷：乱叫。彼所观：指她所看得上的人。这两句是说，大家且不要瞎嚷嚷，你们那里知道她所看得上的人是什么样的人呢？

这几句突出地表现了这位美女的崇高理想，和她为当时社会所不了解的美好的内心世界。这当然是作者的自况。

“盛年处房室，中夜起长叹。”中夜：半夜。这两句是说，青春年华在闺房里流逝，半夜里传来她声声长叹。

说明美女由于对自己的理想坚守不渝，而在当时又无法实现，所以始终处于苦闷之中。作者是以此来比喻志士不遇良主的苦闷。

此诗清代叶燮推为“汉魏压卷”，并且说：“《美女篇》意致幽妙，含蓄隽永，音节韵度皆有天然姿态，层层摇曳而出，使人不可仿佛端倪，固是空千古绝作。”

曹植讲究艺术表现，并未流于矫饰和纤弱，而是达到了“骨气奇高”和“辞采华茂”的统一。这一方面是由于他的诗具有比较充沛的感情，另一方面也因为他的艺术技巧是在乐府民歌的基础上提炼出来的，还未脱尽民歌的清新质朴，还带着生活的气息。

曹植在中国文学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他是建安文学的杰出的代表者，又是給五言诗歌奠定基础的人。他本身虽是贵族，但他那种怀才不遇之感与后来的寒门诗人是相通的。再加上他对五言诗发展的贡献，所以他在南朝诗人心目中的地位是很高的。

附录：《美女篇》 曹植

美女妖且闲，采桑歧路间。

柔条纷冉冉，落叶何翩翩。

攘袖见素手，皓腕约金环。

头上金爵钗，腰佩翠琅玕。

明珠交玉体，珊瑚间木难。

罗衣何飘飘，轻裾随风还。

顾盼遗光彩，长啸气若兰。

行徒用息驾，休者以忘餐。

借问女安居，乃在城南端。

青楼临大路，高门结重关。

容华耀朝日，谁不希令颜?

媒氏何所营?  玉帛不时安。

佳人慕高义，求贤良独难。

众人徒嗷嗷，安知彼所观?

盛年处房室，中夜起长叹。

词句注释

1.本篇是《杂曲歌·齐瑟行》歌辞，以美女"盛年处房室"比喻自己虽有才具，而无可施展。

2.妖:妖娆。

3.闲:同"娴"，举止优雅。

4.歧路:从大路上分出来的小路;岔路。

5.柔条:垂柳的枝条。

6.冉冉:动貌。

7.翩翩:飘动的样子。

8.攘袖:捋起袖子。

9.素手:洁白的手。多形容女子之手。

10.皓腕:洁白的手腕。

11.约:缠束。

12.金环:金制的环。

13.金爵钗:雀形的金钗。"爵"，同"雀"。

14.琅玕(láng gān):形状像珠子的美玉或石头。

15.玉体:指美女的身体。

16.木难:碧色珠，传说是金翅鸟沫所成。

17.罗衣:轻软丝织品制成的衣服。

18.还:转。

19.啸:蹙口出声，今指吹口哨。

20.城南端:城的正南门。

21.青楼:涂饰青漆的楼，指显贵之家。

22.重关:两道闭门的横木。

23.希令颜:慕其美貌。

24.媒氏:说合婚姻的人。

25.玉帛:指珪璋和束帛，古代用来定婚行聘。

26.佳人:美女。

27.嗷嗷(áo):形容众声喧杂。

28.房室:房间。

29.中夜:半夜。

白话译文

那个容貌美丽性格文静的姑娘，正在乡间岔路口忙着采桑。

桑树的枝条柔柔的垂摆，采下的桑叶翩翩飘落。

挽起的衣袖可见她的手，洁白的手腕上戴着金色的手镯。

头上插着雀形的金钗，腰上佩戴着翠绿色的玉石。

身上的明珠闪闪发光，珊瑚和宝珠点缀其间。

丝罗衣襟在春风里飘舞，轻薄的裙纱随风旋转。

她那回首顾盼留下迷人的光彩，吹口哨时流出的气息仿佛兰花的芳香。

赶路的人停下车驾不肯走开，休息的人们傻看时忘记了用餐。

有人打听这个姑娘家住哪里，她的家就住在城的正南门。

青漆的楼阁紧临大路，高大的宅门用的是两道门栓。

姑娘的容光像早晨的太阳，谁不爱慕她动人的容颜?

媒人干什么去了呢?为什么不及时送来聘礼，订下婚约。

姑娘偏偏爱慕品德高尚的人，寻求一个贤德的丈夫实在很困难。

众人徒劳地议论纷纷，怎知道她看中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青春年华在闺房里流逝，半夜里传来她一声声的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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