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虽寿》是一首充满诗人对生活的真切体验的哲理诗，因而写得兴会淋漓，有着一种真挚而浓烈的感情力量。

“神龟虽寿，犹有竟时。”神龟：传说中的一种长寿龟。《庄子.秋水》：“吾闻楚有神龟，死（时）已三千岁矣。”竟：尽，此指死。这两句是说，神龟的寿命虽然十分长久，还是有生命终结的时候。

“腾蛇乘雾，终为土灰。”腾蛇：传说中能兴云驾雾的神蛇。《韩非子.势难篇》中说，腾蛇乘了云雾方能升天，一旦失去云雾，也同蝇蚁一样。这两句是说，腾蛇尽管能乘雾飞行，终究也会死亡化为土灰。

曹操从朴素的唯物论和辩证法的观点出发，否定了神龟、腾蛇一类神物的长生不老，说明了生死存亡是不可违背的自然规律。“犹有”和“终为”两个词组下得沉着。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骥：千里马。枥：马槽。这两句是说，年老的千里马卧伏在马槽旁，它的雄心壮志仍然是能够驰骋千里。

“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烈士：有重大抱负的人。暮年：晚年。这两句是说，有远大抱负的人士到了晚年，奋发进取的雄心不会止息。

在这里曹操自比一匹上了年纪的千里马，虽然形体衰老，屈居枥下，但胸中仍然激荡着驰骋千里的豪情壮志。此几句为千古传诵的名句。笔力遒劲，韵律沉雄，内蕴着一股自强不息的豪迈气概，深刻地表达了曹操老当益壮，锐意进取的精神面貌。

“盈缩之期，不但在天。”盈缩：长短之意，此指人寿命的长短。期：期限。这两句是说，人的寿命的长短，不单单是上天所决定的。

“养怡之福，可得永年。”养怡：指调养身心。怡：愉快，和乐。福：吉，此指好处。这两句是说，只要自己调养好身心，也可以延年益寿。

曹操所说的“养怡之福”不是指无所事事，坐而静养，而是说一个人的精神状态是最重要的，不应因年暮而消沉。这里可见诗人对天命持否定态度，而对事在人为抱有信心的乐观主义精神。

“幸甚至哉，歌以咏志。”这两句是说，我非常庆幸，用这首歌来表达自己的志向。

这最后两句是合乐时附加的，与正文的内容无关。

《龟虽寿》这首诗一上来就接连用了三个比喻，到第七句才揭示出主题。头两句“神龟虽寿，犹有竟时”是用“神龟”作比喻，说“神龟”虽然长寿，但仍然有死的时候。第三和第四句是用“腾蛇”作比喻，“腾蛇乘雾，终为土灰。”以上四句都是从反面作喻，第五和第六句改从正面作喻：“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这两句和下面的“烈士暮年，壮心不已”两句的意思紧紧连在一起。这四句是说千里马虽然年老力衰，整天蜷伏在马厩里，但它的志向仍然是要驰骋千里。烈士即使到了晚年，他的壮志也不会消沉。这是诗的中心思想。接下去四句又对这一思想作了进一步的发挥，“盈缩之期，不但在天；养怡之福，可得永年。”一个人寿命长短的期限，不完全是由上天决定的，靠了精神乐观的好处，也可以延年益寿。

总之，《龟虽寿》告诉人们，不必为寿命而担忧，也不应因年暮而消沉。一个人的精神面貌是最重要的，有了凌云的壮志，虽到老年也不显老。曹操写这首诗的时候，已经年过五十，诗里的这番话正是对自己的勉励。

在写法上，《龟虽寿》是直接抒发自己的胸怀就好像是一声声喊出来一样，节奏十分急促，顿挫非常分明，从正反两个方面一句紧似一句地逼出一个中心思想，达到了全诗的高潮。这就是那四句有名的诗：“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龟虽寿》的高潮在诗的中间，高潮之后，诗人用四句议论来煞尾，这样就把满腔的热情都凝聚在一个哲理之中，显得非常稳重有力。

曹操的诗学习汉乐府，而又有自己的风格，他不但五言乐府写的好，就连典雅板滞的四言也能运用自如。《诗品》：“曹公古直，颇有悲凉之句。”敖陶孙《诗评》：“魏武帝如幽燕老将，气韵沉雄。”都正确地指出了他的特点。

附录：《龟虽寿》 曹操

神龟虽寿，犹有竟时。
腾蛇乘雾，终为土灰。(腾 一作：螣)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盈缩之期，不但在天；
养怡之福，可得永年。
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译文
神龟的寿命即使十分长久，但也还有生命终结的时候。
螣蛇尽管能乘雾飞行，终究也会死亡化为土灰。
年老的千里马躺在马棚里，它的雄心壮志仍然是能够驰骋千里。
有远大抱负的人士到了晚年，奋发思进的雄心不会止息。
人的寿命长短，不只是由上天所决定的。
只要自己调养好身心，也可以益寿延年。
我非常庆幸，就用这首诗歌来表达自己内心的志向。

注释
1.该于建安十二年(207)，这时曹操五十三岁。选自《先秦汉魏晋南北朝诗》（中华书局1983年版）。这首诗是曹操所作乐府组诗《步出夏门行》中的第四章。诗中融哲理思考、慷慨激情和艺术形象于一炉，表现了老当益壮、积极进取的人生态度。此诗是曹操的乐府诗《步出夏门行》四章中的最后一章。
2.“神龟”二句：神龟虽能长寿，但也有死亡的时候。神龟，传说中的通灵之龟，能活几千岁。寿，长寿。　 3.竟：终结，这里指死亡。
4.“螣(téng)蛇”二句：腾蛇即使能乘雾升天，最终也得死亡，变成灰土。腾蛇，传说中与龙同类的神物，能乘云雾升天。
5.骥(jì)：良马，千里马。
6.伏：趴，卧。
7.枥(lì)：马槽。
8.烈士：有远大抱负的人。暮年：晚年。
9.已：停止。
10.盈缩：指人的寿命长短。盈，满，引申为长。缩，亏，引申为短。
11.但：仅，只。
12.养怡：指调养身心，保持身心健康。怡，愉快、和乐。
13.永：长久。永年：长寿，活得长。
14.幸甚至哉，歌以咏志：两句是附文，跟正文没关系，只是抒发作者感情，是乐府诗的一种形式性结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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