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猪草

         文毅

每次经过那片泡桐林，都会想起母亲，想起和她捡猪草的故事。

猪草，我们平常都是说“打”或“割”，何以为捡？

那年，母亲养的猪多，天旱，红苕藤儿不多，萝卜也还没有下种，为了保证一群猪一日两餐的正常生活，母亲决定另想办法储备一些猪草。

已经是秋天了，草儿枯萎，不再是打猪草的好时节，去哪里打猪草？打什么草儿？这确是个难题。经过观察与试验，母亲发现泡桐叶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泡桐树是队上发放的，每家每户房前屋后，田边土角都栽得有。那种不需要施加任何肥料，像草一样有顽强的生命力，但又不似草那么矮小的植物，它只要有一地立足，便可枝繁叶茂，茁壮生长。

周六，母亲和我各背一个背篼去村外几里地的另一个生产队捡泡桐叶。道路干干净净的，让人心情舒畅；秋天的阳光像小时母亲的怀抱一样温暖，泡桐树下，时光之手扫落的或黑黄或青褐或卷曲或伸展的叶子铺了一地。

母亲放下背篼，加快脚步走进田地，迅速伸出细瘦的手，像捡钱一样地捡起一片片叶子，脸上满是喜悦。

那天，我们一直捡，不知道捡了多少片叶子。偶尔，我伸腰闲气时，便会看到蓝天白云下，有鸟飞过，鸟的下面是树，树上有的叶子落了，有的还在艰难地生长着，风过，几片叶子悠悠地飘离枝头，过了好一会儿，“噗”地掉在弯腰捡叶子的母亲的身边或背上，母亲回过头，把刚落地的叶子又捡了起来。

失去生命的叶子，在母亲的手里获得了第二次生命。回到家，母亲将叶子倒在院子里，薄薄地均匀撒开，晒干，踩成细碎的小块儿。晒了一天的叶儿，在母亲的脚下发出清脆的响声，然后乖乖地被装进袋子，以备后用。

第二天，天刚麻麻亮，母亲便在院子里喊醒我，叫我早点起床，然后帮着再捡一天的泡桐叶。由于我晚上有点着煤油灯看小说到深夜的习惯，早上总无法很早起床，母亲叫醒我后，自己先走了，我却翻身又睡了会儿。

当我终于起床，天已大亮了。背着背篼出门，才发现雾太大，母亲在什么地方，根本看不见，沿着头一天的路线走了一圈，没有找到母亲，以为和母亲走错过了，只好折回来路，在快到家的地方，听到母亲在喊我的名字，这时才发现母亲并没有走远，赶紧沿着小路下去，母亲有点埋怨着说：“吃肉咹好家伙，喊半天都不动。”

我什么也没说，默默地将母亲堆在一起的带着露水的潮湿的泡桐叶子装进背篼，慢慢地背回家。

岁月的脚步真快啊！转眼就过去了十多年，那些枯萎的干瘦的泡桐叶子有没有让猪肥起来我已无法衡量了，捡泡桐叶的日子和母亲的样子，却印在我的脑海里，秋天一吹，一点点地落在我的心上，带着露水的潮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