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

标签:
清明律师 |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雨纷纷的清明大约只属于南方,北京的清明节前后并没有多少雨,这几年也曾想给故去的亲人们烧烧纸,但转念一想,一是没有场地,二是春天风大,容易失火,也就作罢。此外,也源于我父母是比较坚定的无神论者,我们兄妹从小便被教育要摒弃一切陈规陋俗,甚至是这种表达哀思的形式。
在我很小的时候,爷爷奶奶就去世了,记得那年春天,一大群人去坟地烧纸,两个姑姑边烧纸边嚎啕大哭,还有说有唱,这阵势吓得我们这些跟在一旁的小孩儿不知所措,小表妹率先哭起来,拉着她妈不敢放手。我妈是学不来的,就拽我在一旁跪着,陪着。我父亲不参与,让他跪也不跪,就站在一边,事后还抱怨说这就是形式。
我上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学校门口隔三差五会来个女商贩,在地上铺一块布,上面摆着贴画、明信片、发卡之类的小玩艺儿。一到中午,孩子们就围在小贩的周围看这看那。一天,小贩带了一个用白石膏作的观音像,用棉花包裹着,放在一个纸盒里,很是显眼。忘记付了多少钱,我把她带回家。老妈发现后,对我嗤之以鼻,说你怎么这么迷信呢?其实小孩子哪懂什么迷信不迷信的,只是觉得那观音面容慈祥,膏体洁白,十分的好看。但是母亲对此却耿耿于怀,不允许放到家里显著的位置。直到有一天,我已经忘记是哪只猫或者狗死了,我写了一篇日记,说我会在观音像前为它祈祷,并说了一些埋怨母亲的话。结果,强行翻看日记的母亲怒火中烧,把这个已经落上灰尘不那么洁白的观音像狠狠地砸在了水泥地上。
我当然不得不接受母亲的所作所为,并不再争辩,但从那时起仿佛所有的情感就没有了,以至于此后的十余年间先后参加了姥姥、姥爷的葬礼,竟然哭不出泪水,直到我的大姑去世。我上小学前几乎天天长在大姑家,和大姑的感情甚好,大姑去世时刚好我在住院,母亲瞒着,直到我回家才说,我一下了就哭了起来,泪水好像是打开了闸门,此后也开始为一些小事莫名哭得稀里哗啦,不知道是不是那些年被诅咒的泪水得到了破解。
这两年父母的年事已高,各种小病不断,二人轮流不停地去医院看病、住院。子女探望他们,不是在医院,就是在送他们去医院的路上。上周末,刚刚从医院回家不到三天的父亲说母亲昨天又晕又吐,在家里躺了一天,在药店买了一盒药给她吃了。我说去医院看看吧?二人竟然同时摇头说不去,后来在我的一再坚持下,带着母亲到医院作了CT检查,是多发性脑梗塞,大夫给开了一些药,并在门诊输液治疗。输过液,母亲精神见好,对我说昨天父亲说最近这一段生病给孩子们累够呛,不给他们添麻烦了,咱们好好地活着。
不给子女添麻烦,养子女又为了什么呢?
人总要面对死亡,日子一天天的逝去,真的感觉时间就如小沈阳说的,眼晴一睁一闭,一天就过去了。早上拉开窗帘、晚上拉上窗帘,就这样重复着,重复着,一天天的重复着,我对他们二老的担心也是一天天地加重,加重,忧心忡忡。
周日是大哥的外孙百天,父母因为病情没有去参加宴会。亲家公特别兴奋地在宴会上发言,说谢谢大家来看望我大孙子,分享我们一家人的喜悦。亲家公说到“大孙子”的时候,脸上洋溢着幸福,看到大哥与亲家一大家子人团团围着小宝贝拍照的样子,压抑了许久的心情也豁然开朗。
人类早期生育后,即使不会唱复杂的曲调,也要发出有节凑的叫喊声并手舞足蹈来庆祝新生,小婴儿生下来便大声啼哭,与成年人的欢乐交织在一起,这就是幸福。年老的人能平静的看待死亡,是看到自己下一代坚实的臂膀呵护着又下一代的成长,他们的生命在不断繁衍中得到延续,有延续就有希望,有希望便是幸福。
年轻人只道长者暮年悲伤,却不知他们满眼是欢喜,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来来来,醉一场,梦一场,人生本就如此,何必暗自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