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南村

 

 

http://www/uc/myshow/blog/misc/gif/E___7419ZH00SIGG.gif木铎之心，木质之心" TITLE="悼木心： 木铎之心，木质之心" />

 

                                 木铎之心，木质之心

                                                         ------悼木心

他,“一位渺小的伟人，在肮脏的世界上，干净地活了几十年。”

 

                                             一

 

    昨日惊闻木心离世。自去年一月底专程拜访木心，至今，先生儒雅常在心中放映。别后去过两封信，之后也常常想要写信，记挂先生安康，先生的书也仍然在读着，但提起笔鸡零狗碎，不知该向先生叨絮何事，竟这样一日日耽搁下来。那时见先生精神矍铄，站在先生的庭院，向先生告别时还兴冲冲说：我会再来看您的！希望得到先生长久的教诲，绝没想到，不到两年，竟成妄想。

 

                     乌镇木心 

 

你是在这里不动的

不动好了

让我来看你

带着域外的风

 

游过道道碧波来么？

踩了条条青石来么？

 

远眺了你的木楼

近就了你的绮窗

终倚了，轻扣门环

 

出来吧，你就

微微含笑

或我进去？

斜风细雨弯月，温凉，清灵

相伴了溜达，溜一溜这

朴讷木质之心

 

 想起临行前写的这首小诗。诗意还热络，斯人已去。。。

 

 

 

    查网上，先生遗体告别仪式于今天（12月24日）上午十点在桐乡殡仪馆举行。下午，于乌镇西栅昭明书院举行木心追思会。而我这一天坐在桌前，案上是先生的书《素履之往》《巴珑》《云雀叫了一整天》，《诗经演》。。。还有去年今年几次关于先生记忆的日志草稿，几次提笔，几次半道搁置，因自觉浅微，不愿贸然。。。我不能哭泣，东坡临终前顾语诸子：“吾生无恶，死必不坠，慎无哭泣以怛化。” 像先生这样的高清，也必不欲哭哭啼啼，嘈杂纷纷，惊动先生安详素履，淡然往升。。。。

 

    肃肃默坐，千里之外，哀思种种。。。。

 

 

http://s4/mw690/001HG41rty6F44emBmb23&690木铎之心，木质之心" TITLE="悼木心： 木铎之心，木质之心" />
二零一零年一月三十日，午，木心在乌镇东栅家中。南村拍摄。

 

 

 

 

先生之文随便摘录片段，灼灼其华，光彩满目，心会而意投。

 

呫嗫

 

出了伊甸

灵魂便穿上

可以御寒

可以却暑

的肉体

 

也有忘了穿上肉体

的灵魂

也有

不肯穿肉体的灵魂

。。。。。        --------《西班牙三棵树·呫嗫》

 

眉目

 

你的眉目笑语使我病了一场

热势退尽，还我寂寞的健康

如若再晤见，感觉远远的

像有人在地平线上走，走过

只剩地平线。。。。              ------  木心《我纷纷的情欲》

 

 

 

在精神世界经历既久，物质世界的豪华威严实在无足惊异，凡为物质世界的豪华威严所震慑者，必是精神世界的陌路人。           --------  木心《素履之往  熟道·陌路》

 

在与上帝的冲突中，“我”有了哲学。在与魔鬼的冲突中，“我”有了爱情。在不与什么冲突的寂静中，“我”有了艺术。              ---------木心《素履之往·向晦宴息》

 

只爱女人的男人，是知其“女”，不知其“人”。只爱男人的女人，是知其“男”，不知其“人”。                   --------木心《素履之往·向晦宴息》

 

容易钟情的人   是无酒量的贪杯者     --------木心《素履之往·一饮一啄》

 

知识不必多，盈盈然即可           --------木心《素履之往·一饮一啄》

 

性无能事小，爱无能事大--------木心《素履之往·一饮一啄》

 

 

 

一月六日

 

你尚未出现时

我的生命平静

轩昂阔步行走

动辄料事如神

 

如今惶乱，怯弱

一流就流向你

又不知你在何处

 

唯有你也

也紊了，懦了

向我粼粼涌来

妩媚得毫无主意

 

我们才又平静

雄辩而充满远见

恰如猎夫互换了弓马

弓是神弓，马是宝马

                 -------《巴珑·五岛晚邮·一月六日》

 

郁林

 

入彼郁林

言采其棻

偕偕娈子

讳莫如深

心事靡息

焱我肤膺

溥天之下

莫非乐土

嘉我未老

旅力富甫

既房既皂

既坚既好

湛乐津津

鞠育方苞       ---------------《诗经演·郁林》

 

 

如偈

 

艺海如宦海

沉浮五十年

荣辱万事过

贵贱一身兼

。。。。

楼高清入骨

山远淡失巅

人道天连水

我意水接天

。。。。             ------------------《云雀叫了一整天》

 

色论

。。。。

淡绿是小女孩

有点儿不着边际

你索性绿起来算了

。。。。

 

蓝，智慧之色

消沉了的热诚

而淡蓝，放佛在说

又不是我自己要蓝啰

 

白的无为

压倒性的无为

宽宏大量的杀伐之气

 

黑保守吗

黑是攻击性的

在绝望中求永生

 

古铜色是思想家

淡咖啡，平常心

米黄最良善，驯顺

 

。。。

 

灰色是旁观者

灰色在偷看别的颜色

 

大红配大绿

顿起喜感

红也豁出去了

绿也豁出去了           --------《云雀叫了一整天·色论》

 

 

 

http://www/uc/myshow/blog/misc/gif/E___7419ZH00SIGG.gif木铎之心，木质之心" TITLE="悼木心： 木铎之心，木质之心" />

 

 

木心履历

 

    木心，本名孙璞，字仰中，1927年生于浙江桐乡乌镇东栅，自幼迷恋绘画与写作，1946年进入由刘海粟创办的“上海美专”学习油画，但没过多久转到了与他的哲学理念更为接近的林风眠门下，入“杭州国立艺专”继续中西绘画学习。上世纪五十至七十年代，任职上海工艺美术研究所，曾参与人民大会堂的设计工作。绘画之余，木心写作诗、小说、剧作、散文、随笔、杂记、文论，自订22册。

 　　1971年，木心在文革期间被捕入狱，囚禁18个月，其自订的诗，文，22册全部被烧毁。狱中，木心用写“坦白书”的纸笔写出了洋洋万言的The Prison Notes（狱中笔记）。文革结束后平反，任上海工艺美术家协会秘书长。

　　1982年木心离开中国，旅居纽约。2006年，应故乡乌镇的盛情邀请，回国定居至今。去年秋天，因肺部感染入住桐乡第一人民医院，2011年12月21日凌晨三点，溘然长逝。

 

评说

    木心的弟子，著名画家，文艺评论家陈丹青言“他来路宽阔，但没有师承；他秉承内在的意志，但没有同志；他与文学团体和世俗地位绝缘，他曾经长期没有读者，没有知音，没有掌声……”。“我可以想像不出国，但无法想像出国之后我不曾结识木心先生。”

    第一位将他的文章逐字逐句全文打入电脑，发布在网上的，是上海作家陈村。他读到《上海赋》，‘如遭雷击’，乃宣告：不告诉读书人木心先生的消息，是我的冷血，是对美好中文的亵渎。 ”他说“企图用中文写作的人，早点读到木心，会对自己有个量度。因为，木心是中文写作的标高。”

 

    评论家梁文道盛赞木心：“他像是从一个从来没有断裂的传统中出来的，他能够用文字把你整个儿抓进去。 ”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院长孙郁感慨道：“读几册木心作品集，像一番奇遇，自叹天底下还有这样的文字在，似乎是民国遗风的流动，带着大的悲欣直入人心。 ”美国加州大学文学史教授童明分析：“木心风格不是‘一脉相承’，而是‘多脉相承’。他的精神气脉既系于春秋、魏晋、汉唐的华夏文化，又源于古希腊的悲剧精神，而思维特征和艺术格调却又是西方现代派的，且与近三十年来最深思熟虑的西方人文思想息息相关。 ”

 

    在海外，木心的名气要比在国内大得多，被视为深解中国传统文化的传奇人物。 2003年，木心个人画展在耶鲁大学美术馆、纽约亚洲协会、檀香山艺术博物馆等巡回展出。他的画作被大英博物馆收藏，这也是20世纪的中国画家中第一位有作品被该馆收藏的。陈丹青也介绍，木心的部分散文与小说被翻译成英语，成为美国大学文学史课程范本读物，并作为唯一的中国作家，与福克纳、海明威作品编在同一教材中。

   

    上世纪八十年代，内地作家开始“发现”这位“文学鲁滨逊”。“文学鲁滨逊”是木心自封的称号，他还说，他从大洋彼岸的美国漂过来，突然横空出世，是个“文学不明飞行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