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岁的父亲，可怜的中国人   丑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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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想起柏杨

想起丑陋的中国人

我的六十岁的父亲 属龙的父亲

满脸的皱纹

述写着土地的苦难与忠诚

想起鲁迅

不惮最坏的恶意推测的中国人

想起那如剑的一字须

他断然活不到今日

他定会拔须自刎

 

         （2）

活着的可怜的父亲

他依然健壮？

他依然腰板硬朗？

假象在他的脸上容光焕发

皱纹被激素延展成宽阔的河床

俨然平坦  成为运输营养的血管

可他的骨骼

早已缺钙 缺锌

生命的元素偷偷疯狂的流走

日复一日

流向肌体里个个渐大的肿瘤

            （3）

可怜的父亲

病入膏肓，他看见自己

被掉在血红的十字之桑

他在白色的恐怖里挣扎

他说他没有病，一个倔强的老头

                讳疾忌医

他才不相信

望、闻、问、切

他们不望 不闻不问

        他们只切   切

他说他会在麻醉中安乐死去

一个不相信科学的老头

一个不相信华佗在世的老头

他说他囊中羞涩

只看见细细蚊子的嘴插进他干瘪的血管

滴滴贵如眼镜王蛇的唾液 流入

死亡的签字写在喷嚏的病毒上

刚出生的婴儿被掠夺进保险箱

可怜的父亲只有逃亡

他宁愿自然的死去

在窄窄的板床

他惧怕千年以后的开肠

考证插在利器的内脏

善良的父亲不想为难考古学家的思想

 

他憎恨在他遗愿里作恶的儿子  一保二保三保

远离他的视线

在微明的黑夜里

把萤火包装

摇身变卖成电筒和月光

他在白色的风暴里逃向死亡                   

 

          （4）

六十岁的父亲

身上的汗毛根根羽化

骨质疏松

六十岁的老头 他要飞翔？

不 不

他说陆地掀起了新的土地运动

双脚早无立锥之地

轰鸣的机器驱赶他重新回到树上

孔老夫子你错了

鸟兽可同居也

"仁"与鸟和谐相处

你不要大骂鲁国之君

率土之滨莫不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