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花落尽(16-18)
(2016-04-20 09:3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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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军统桐花童话重庆 |
分类: 《桐花落尽》 |
放学回家的路上,童桦跟梅如雪有说有笑的,全然没有发现后面有人跟着。梅如雪在百货公司看中一条裙子,非要童桦陪着去试。童桦心里惦记着带伤去上班的楚啸尘,想说改天再去百货公司,但又不忍看到梅如雪失望的样子,只得勉为其难地跟着去。
天气已经很热了,但梅如雪在镜子面前上下打量自己,完全没有因为这炎热的天气影响试衣服的心情。童桦有些心不在焉,东看一眼,西看一眼,只希望梅如雪快点试好衣服,然后回家。
“童桦,你说这衣服的颜色是不是太艳了点?”
被梅如雪这一叫,童桦回过头去看站在镜子前的女孩。突然,她在镜子里发现半张脸,而那半张脸的主人就在百货公司外面探头探脑。当时童桦心里一紧,难道是跟着我的。这样想着,她便走到梅如雪身边,然后说了些好听的话,但那眼睛却一刻也没有离开大门口。童桦不确定门外的人是不是跟踪自己的,所以,她为了验证这个想法,便说了一大堆好听的话,让梅如雪很快买下了身上那条裙子。
两个女孩刚从百货公司出来,等在外面的人就跟了上来。童桦不敢回头看,但她能够确定的是后面那两个人一定跟着她们。为什么会被跟踪呢。她在重庆生活了两年,以童桦这个身份生活了两年,从来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怎么会突然被人跟踪了。
“童桦,你说这裙子我什么时候穿,好呢?”
童桦此刻心不在此,所以根本没有听清楚梅如雪的话。
“问你话呢,想什么?”
“啊?什么?不好意思,我刚才在想别的事。”
“怎么啦?”
“就是我舅舅。他的伤都没有好,今天一早就去上班了,也不知道现在怎样了。”
“你舅舅对你很好吗?你还那么关心他。”
“嗯。他只是给人感觉比较冷淡,其实对我挺好的。”
“既然这样,那你赶快回去吧,省得你在这里担心。”
听梅如雪这样说,童桦马上就想走。可转念又一想,若那两个家伙是跟踪自己的,就这样跑回家,那不是就让人什么都知道了。她可不想给楚啸尘惹麻烦,不想让他为自己担心。但是,如若不回楚家,她又能去哪里呢。而且天也快黑了,这样在外面闲逛是件很危险的事。
“如雪,我们去吃饭吧。”
“你不是才说要回去看你舅舅?”
“可我现在饿了。得吃了再回去。”
童桦突然改了主意,虽然梅如雪有些奇怪,但想说这也到吃饭时间了,刚才她试了好几套衣服,这还真的饿了,所以也就没多想。
两个女孩点了几样小菜,然后就着饭填饱了肚子。童桦发现那两个跟着她的人也在饭馆里,这让她突然有些紧张。天,已经暗下来了。若是这样一个人回去,她心里还真没底那两个人不会对自己做什么。所以,她一直在盘算着要怎么办。
“如雪,你表哥这会回家了吧?”
“嗯。怎么突然问起我表哥,有什么事呀?”
梅如雪笑得别有深意,她心里想着童桦不会是看上表哥了吧。
“你看这天也晚了,你一个人回去也不安全,不如让你表哥过来接你吧。”
梅如雪笑着点点头,然后起身去打电话。
童桦心里有些乱。她知道梅如雪是误会了,但现在她也不想解释,因为那并不重要。现在这样的情况下,她无论如何也得死死抓着白砚昌,这样那帮家伙就不敢动她,那么她就不会给楚啸尘惹麻烦。
白砚昌开车出来就发现了异常,他没有作声,更没有在两个女孩面前表现出来。梅如雪心情很好,不只是因为今天买到了漂亮的衣服,还因为想着自己最好的朋友可能会成为嫂子,她就有些乐得合不拢嘴。
童桦时不时地回头看后面,她在担心那两个跟踪的人是不是还在后面跟着。而白砚昌也从童桦的异样里看出了端倪,他突然明白,是因为童桦发现了后面跟踪的人,所以才借口让梅如雪打电话给自己来接她们。
白砚昌留意着汽车后视镜,似乎那两个人并没有跟过来,他才放了心。回楚家的路上,童桦一直没说话,她的心里很乱。这种只在电视剧里才出现的情节,如今又发生在了她的身上,而且那种极度不安全的感觉让她觉得很恐惧。
在楚家大门外让童桦下车,白砚昌没有多说,便开车离开了。童桦差不多是飞奔进屋的,因为心里有些害怕,又有些着急,所以弄得满头大汗。
“怎么那么晚?我不是说过……”
楚啸尘的话还没说完,童桦一下子就扑进了他的怀里,然后紧紧地抱住他。楚啸尘能够感受到童桦此刻心跳的剧烈,这让他隐隐有些担心。
“怎么了?”好一会,楚啸尘才问。
“有人,有人跟踪我。”
楚啸尘拉开童桦紧紧抱着自己的手,然后拉她上楼去了自己书房。
“怎么回事?”
“我跟梅如雪一起回家,路上发现有两个人一直跟着我们。后来我们去饭馆吃饭,我发现那两个人一直跟着。”
“那你怎么回来的?”
“我找了个借口,让如雪打电话给白砚昌,让他来接我们的。”
童桦的声音有些抖,想来吓得不轻。
“好啦,没事了。我会处理的。”
“他们会是什么人?”
“现在不清楚,我会查清楚这件事。不过,以后再遇到这类事,你要先打电话告诉我。”
“我,不想给你添麻烦。”
楚啸尘没有想到童桦会是这样的理由。想到之前他还因为误会童桦跟白砚昌而骂了这个女孩,此刻突然觉得很抱歉。但是,要从哪里道歉呢,那样的话现在也没办法说出口。
“你不是叫我舅舅吗?当舅舅的这点麻烦还受得起。”
“可你也不是我舅舅。”
“那我是什么?”
“会烙印在生命里的人。”
楚啸尘没有说话。这个女孩的话总能在不经意间让他的心脏为之一颤,他害怕这样的感觉,也喜欢这样的感觉。但是,生在乱世,他没有办法想更多的东西。如今面临那么多棘手的问题,而且今天沈醉找了他去,让他明天出趟公差,要几天后才回来。童桦突然被人跟踪,这件事若不处理,等他出差回来,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变数,这让他隐隐有些不安。
“明天我会出趟差,几天后就回来。如果你不想去学校,那就待在家里。”
“你的伤都没有痊愈,为什么要出差?”
“没关系,几天就回来了。”
“不会又要动刀动枪吧?”
“放心。这次不会。”
楚啸尘说的这次不会,那就意味着他从前出差都会动刀动枪。这个男子到底过的是什么日子,难道整天都提着脑袋做事吗。想起他身上那些大小不等的旧伤,似乎这个男人的人生总是充斥着枪淋弹雨。
“去哪里?”
楚啸尘笑了笑,没有言语。
童桦去洗漱了,书房里留下楚啸尘一个人孤单的身影。他不放心让童桦一个人在重庆,而他又找不到可以托付之人。今天跟踪童桦的人,怕是稽查处的那帮孙子,他们会很难缠的。而且那帮人并不会因为他这个总务处的小科长给他多少面子。在房间里来反复思量,最后只得给白砚昌打了电话。
一个小时候后,白砚昌与楚啸尘在酒店的某个房间里碰面。
“楚科长,约我在这里见面,搞得跟地下党接头一样。”
“你们深夜见面,被谁看见了都不是好事。”
白砚昌点了支烟,然后翘起了二郎腿。
“你这么急着找我,是因为童桦被跟踪的事吧?”
“你也发现了?”
“大家都是吃这碗饭的。”
“我要离开重庆几天。童桦就要麻烦白公子多照应了。”
白砚昌笑了起来。
“这可是趟浑水,稽查处那帮人有你们戴老板做后台,他们有什么人不敢动的。”
“稽查处的人还不敢动权贵。你们白家可是连委员长都会给几分面子的,稽查处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动白家。”
“那又怎样?”
“我定会还你这人情。”
白砚昌一直苦恼在军统局本部没有自己的人脉,如今这机会可是难得。他对楚啸尘做过研究,这个人不像军统里那些无赖,是个说出来就能做得到的人。所以,对于这样的人,他是不会拒绝的。
“那我就等着了。”
二人谈完必要的事,也就一前一后离开了酒店。
(十七章)
第二天一早,楚啸尘换了军装下楼来。这是童桦第二次见到他穿军装,非常的帅气。
“这就要走吗?”
“嗯。”
“我送你到门口。”
楚啸尘没有拒绝。这些年来,他无论出公差还是去哪里,既无人相送,也没有什么牵挂,但这一次例外。
“我不在家的这几天,你除了学校,尽量不要去别的地方。如果有什么事,就找白砚昌。我已经跟他谈过,他会在我离开这几天照应你。”
“知道了。”
“自己注意安全吧!”
楚啸尘刚出大门,就看到接他的车已经停在了外面。他此行要去云南接收一批美国人给的装备,原则上说来是不用动刀动枪的。不过,这个世道并不太平,也难保没人打这批装备的主意。
童桦看着楚啸尘的车消失在视线里,一下子觉得心里空空的。一个人在重庆小心翼翼地生活了两年,不敢招惹任何是非,就是为了保住这条小命。当命运让她再遇到楚啸尘,还能让她在这个男人身边生活,她觉得那便是全天下最安全的地方。现在这个男人带着一身的伤出差了,她的心似乎也跟着被带走了。
关好大门回到屋里,王妈正接电话,说是白公馆打来的。白砚昌让童桦在家等着,说是一会开车过来接她去学校。童桦知道,这回梅如雪更是要误会了。但是现在,她没办法去解开那个误会。不管白砚昌是什么人,此刻她要紧紧抓住这个护身符,那样才能平安无事地在重庆活着。
袁山最近常出入稽查处的看守所,一来二去的倒也跟那帮家伙混熟了。前两天,稽查处又抓了一帮人关在看守所里,现在看守所都快人满为患了。袁山办完交接手续,让手下的兄弟带着人先回去了。他自己却请了看守所的头头下馆子。
“兄弟我刚调回重庆,这以后咱们打交道的机会还多,少不得要再麻烦老哥的。”
“客气,客气。我们是一家人,没得啥子麻烦,都是为党国效力。”
看守所长姓罗,四十出头的样子,为人谨小慎微,是地道的重庆人。能坐到这个位置上的,大都是有点背景的。但是这个人例外,袁山打听过这个人,他没有什么背景。许是因为没有背景,所以才这般谨小慎微。
两人说着又碰了酒杯。
“说实话,我这看守所长也就是一个闲人,上面是个人都是大爷,哪比得上兄弟在行动处风光,干的都是大事。”
“老哥说笑了。你这里的油水大呀,我们那行动队,天天在外面跑得累死累活,要是没抓住人,还得挨骂,日子不好混啊。”
“老弟,前几天抓的那批学生里,有个叫童桦的。你当时让我们做了简单的询问。你知道她是谁吗?”
“这还真不知道。我当时也就是看她面熟,所以才有劳兄弟们。”
“那可不是咱们惹得起的人。”
看守所长说这话的时候好像还怕人听见,特地打量了一下周围才又说道,“她的父亲虽然只是桂系的一个师长,但也算是手握重兵。这年头,有兵的就是大爷。虽然桂系的部队跑不到重庆来,不过她舅舅是咱们军统局本部总务处庶务科长,这个人可是戴老板跟前的红人,前不久才从上海调回来。听说他在上海杀了不少汉奸和日本人,在上海的同仁给他取了个外号——书生判官。那可是个狠角色,估计不会这么就算了。”
“老哥说的可是楚啸尘科长?”
“你也认识?”
“曾经一起出生入死,算是有些交情。”
“那兄弟也不是一般人啊。”
“老哥过奖了。”
“兄弟,这还不算。听说白公子正在追求童小姐,那重庆白家是连委员长都得给几分面子的,哪里咱们招惹得起的。后来想想,好在当时也没有为难童小姐,要不然我这个小小的看守所长,那还不是人家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
“老哥过虑了。这稽查处也是按规矩办事,即便是抓错了人,那也不是有意为之。”
“老弟,你是刚来重庆不清楚。现在这重庆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天子脚下。这走大街上,随便撞上两个,那可都是有来头的。咱们稽查处天天在大街上抓共党,这共党没抓着几个,倒是没少得罪人啊。指不定天上哪块云就会下雨,这年头还是小心点好。”
“以后老哥多提点提点,省得小弟我得罪了人也不知道。”
看守所长一听这话,那笑得叫一个开心。两人边吃边聊,虽然外面的天气炎热,但丝毫不影响二人相谈甚欢。
楚啸尘出差之后,童桦倒真的听话,除了学校,就是待在家里。重庆的夏天很热,而这个时代也没有空调那样的东西,即便是风扇这样的物件那也得是有钱人家才有的。童桦有些庆幸遇到了楚啸尘,更庆幸楚啸尘算是有钱的那一类人,不然她哪能这般安逸地在家吹着风扇。
每天白砚昌都会来接送她上下学,这没有几天,城里关于白砚昌的流言又漫延开来。
白砚昌刚进办公室,贺渊就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冒了出来,然后一脸讨好的把刚泡的茶给端了上来。
“你小子,又有什么事求我?”
“瞧您说得,我也就是最近,最近手头有点紧。”
贺渊笑得一脸的无赖。白砚昌从皮夹里拿了些钱出来,然后扔在桌子上,让那小子省着点花。贺渊立马把钱收进兜里,然后转身跑到白砚昌椅子后面给他做起了按摩。
“少爷,听说最近您忙着护花去了?”
白砚昌一愣,然后笑了起来。
“你这都听谁胡扯的?”
“我听着可不像胡扯,人家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说你白少爷早晚接送,那是半刻也不离。”
贺渊一边说着,一边还细打量白砚昌的脸色,那手上的活也没闲着。见白砚昌没有生气的意思,又把他听说的那些话给白砚昌说了一遍。
“少爷这回是要大喜了。”
“喜你个头啊!该干嘛干嘛去。”
贺渊笑呵呵地滚出了白砚昌的办公室。贺渊好赌,这一个月那点饷银不出两天就得洗干净。不过,偶尔也有赢了的。但那钱来得快也去得快,所以包里总是比脸还干净。白砚昌因着跟他是同学,加上这小子又经常帮他跑腿,在中央党部还能当他的眼线和耳朵,所以三五不时的就会给两个子。
这几天,没有人再跟踪童桦。白砚昌也打听了,那两只狗就是稽查处的。稽查处这帮人是无法无天的,虽然因着白家不会找童桦麻烦,但白砚昌始终不放心。所以在楚啸尘走后,他特地找人调查童桦。如果童桦真是共党,又或者是跟共党有什么瓜葛,他可不想到时候感情深了下不了手。
楚啸尘的书房里放着不少的书。童桦在家除了吃饭、睡觉,时间都用在了书房里。诗词歌赋纵然是美好的精神享受,但于这个时代真的是奢侈了。看着这些书,童桦对楚啸尘就越发的好奇。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怎么会加入了军统,怎么就成了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恶魔’这个词好像太严重了,童桦在心里纠正着。
纳兰的词读起来有些忧伤,而那些忧伤却让童桦开始怀念那个没能为她写下只言片语的男子。他,曾用那些孤独沧桑的文字封存了往事,却留下自己远远遥望他的目光。是的,自己也只能遥望,他是那么的遥不可及。童桦合上纳兰词集,幽幽一声叹,像是要把人生所有的遗憾都叹尽了一般。到底何时才能回到自己的时代,到底有没有那一天,这样的问题,这三年来她渐渐地不去想了。
“小姐,晚饭好了。”
王妈在外面敲门,打断了童桦的思绪。收拾起心情,把昨日的往事都收藏到心底的一角,只有那样,才能在这个时代安静地活着。
(十八)
白砚昌早晚接送童桦的事始终还是传到了白老太太的耳朵里。一个小小师长的女儿是绝对配不上小儿子的,所以白老太太一听说这事就马上把白砚昌叫了回家。
“砚昌,我说过什么?”
“您说过,不许我去前线。”
白砚昌心想,他最近都没有吵着要去前线,这老太太突然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除了不许去前线,我还说了什么?”
“还有什么?”
白老太太叹了口气。
“无论如何,那个童小姐不行。”
“哪个童小姐?”白砚昌突然明白过来,“童小姐,不是八字还没一撇嘛。”
“你别笑。”见儿子嘻皮笑脸,老太太就更不高兴了。“你这都天天接送人家了,还有叫八字没一撇?”
“这是哪个家伙胡说八道,根本没有的事。肯定是哪家小报又无事生非了。这写写我白砚昌没关系,怎么能把清白的童小姐给扯进去。这人家姑娘还没许婆家呢,要跟我扯上关系,那名声多不好。”
被儿子这一胡扯,老太太硬生生地骂不出来。
“你,你…….”
“妈,二哥来电说这一两天要回来。您老人家是不是得准备点二哥喜欢的菜呀。”
“老二要回来?老四呢?不一起吗?”
“妈,那可是前线。二哥回来是有公务,四哥哪能没事也跟着回来。”
老太太听说驻守湖北一线的二儿子要回来,这也顾不上再训小儿子,忙着去给老二准备房间和好吃的。白砚昌坐在客厅里一个人傻笑。这前线吃紧,战事不断,他这七尺男儿却只能窝在重庆,既不能替死去的兄长报仇,也不能为活着的兄长解忧。白砚昌很清楚,只要老太太还在,他是离不开重庆的。所以,他希望哥哥们能在战场上多杀鬼子,把他的那份也都一起杀掉。
有句话说:前方吃紧,后方紧吃。不管前线的战事如何的不利,这些身在重庆的高官们依然过得奢华。就在几天前,远征军入缅作战失利,200师师长戴安澜在缅甸西北部殉国,而远征军也退守到印度和滇西边境。重庆城里的抗日运动也越发的高涨,捐款捐物,号召大家为抗战尽一份力。
童桦坐在白砚昌的车里,路过市区繁华的地段。说是繁华地段,事实上因为日军的不断轰炸,这里多是正在修缮中的残垣断壁。梅如雪拉了拉童桦,示意她往车外看。顺着梅如雪所指,童桦看到了人群里有些学生在为抗战募捐。想起前不久,她因为给抗战捐了几块银元,还因此被抓进了大牢。这是个没有王法的世道,就连喘气也要很小心。后来梅如雪告诉她,那几人都是重大的学生,经常有在学校搞一些演讲,相当活跃。
“你可别跟他们凑在一起,省得给自己惹麻烦。”童桦低声地说。
“你怎么跟我表哥说的一样。”
“什么跟我说的一样?”
白砚昌在前面听到这话,回过头来看了一眼两个女孩。
“没什么。表哥,我们女孩子说悄悄话,你不许偷听。”
白砚昌笑了笑,倒也没再说什么。但是,他从室内镜里看到童桦那有些凝重的神色,然后又扫了一眼后视镜里那帮学生。
“童小姐,你舅舅快回来了吧?”
“不清楚。说是去几天,到现在也有十来天了。”
说到楚啸尘,童桦又不免有些担心。这兵荒马乱的年月,又不知道楚啸尘此行到底是做什么,说是不用动刀动枪,可这乱世哪里有太平的地方。
“楚科长在总务处那可是肥差,即便是外出公干,也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事。”
白砚昌嘴上这样说,心里可不是那样想的。他很清楚楚啸尘在总务处不过是挂个名而已,真正出门做的事那才是正事,当然也是绝密的。他知道这种事情楚啸尘是不会告诉童桦的,但他又想或许能从童桦口中打探到什么。
“总务处?沈醉的总务处?”
“童小姐还知道沈醉?”
白砚昌多少有些意外。童桦不过是个普通的大学生,没理由知道沈醉这样的人。为此,他的心里犯起了疑惑。
“军统最年轻的少将处长,现在应该还不到三十岁吧。”
童桦说完这番话就意识到自己可能多嘴了,但话已然出口已经收不回来。她突然忘记了,自己不过是个普通的大学生,怎么可能知道那些。
白砚昌没有马上答话,他的心里犯起了更多的疑问。沈醉上任总务处长也不过几个月,她这么个学生怎么知道这么多。
“童小姐知道不少嘛。”
白砚昌笑呵呵地说。
“我能掐会算,可知前六十年,后六十年。”童桦故意学起了那算命先生的样子,梅如雪在旁边看得哈哈直笑。
“那童小姐就给算一算,这小日本的飞机什么时候再来空袭。”
“白公子,我要是知道小日本什么时候来空袭,上次我跟舅舅就不会险些丢了小命。”
“可不是,童桦这手臂上的伤疤都还在呢。”梅如雪在旁边插了一句。
“那童小姐能算到什么?”
“今年不会有前两年那样的集中大轰炸,只有一些零星的空袭吧。”
“何以见得?就因为这几天小日本的飞机都没来串门?”
“小日本要扮猪吃老虎。”
“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天机不可泄露吗?要是泄露了天机,可是要遭天谴的。”
童桦打着哈哈,而白砚昌也没有再追问下来。童桦的近代史学得不好,但1942年6月4日发生的中途岛战争却是印象深刻的。今天是1942年6月3日,那场有名的战争即将爆发。脑海里闪过一些世界战争的资料片,黑白胶片呈现的效果似乎更增添了战争的残酷。
“什么天机?要真有天谴,让它朝我来好了。”白砚昌玩笑道。
“明天,会是个载入史册的日子。”
“这样看来,明天是要有大事发生了?”
童桦笑了笑,她没有再说下去。白砚昌也没有再问。在白砚昌看来,这本就是一番闲话,他也不会相信世上有那种能预知未来的人。
楚啸尘是半夜回来的,童桦因为天气热,一直没睡着。听到楼下有动静,担心家里进贼了,便悄悄起来查看。
“怎么还没睡?”
听出是楚啸尘的声音,童桦那悬着的心才放下了。
“是你呀。我还以为家里进贼了。”说着,童桦打开了楼道里的灯。此时楚啸尘正从楼梯上来。
“家里真要进贼了,就你这样,还不得羊入虎口。”
“好像是有点欠考虑。”童桦也后悔自己刚才出来时没拿防卫的东西。
“去睡吧,已经很晚了。”
童桦从楚啸尘的声音里感觉到疲惫,所以她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夜,已经深了。
楚啸尘舒服地泡了个澡,一身的疲惫似乎都已散去。此次去云南接手那批装备,忽听说远征军在缅甸作战失利,真是没有半点好消息。抗战已经打了五个年头,他不知道哪一天这战争才会结束。虽然家里就住着个知道结果的人,但他却不敢去问。
刚回屋关上门,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这个时候,除了童桦,也不会再有第二个人。楚啸尘犹豫了一下,然后还是打开了门。
“不睡觉,干什么?”
“我得看看你身上的伤。”
“都好了。”
“我得眼见为实。”
楚啸尘是领教过这丫头的固执,所以倒也没有多说,转身就撩起睡衣,好让童桦检查背上的伤。
“看吧!”
此刻楚啸尘背对着童桦,所以他看不到这个女孩脸上的表情。楚啸尘的背上除了烧伤留下的痕迹,还有其他的伤痕。看着那些伤痕,童桦的眼睛不觉得湿润了。手指不自觉地便触摸到那些伤痕,而手尖传递的温度也让楚啸尘心中为之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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