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〇 人生的牵挂
春秋复往,岁月更替。转眼间,自己已是人过四十大半辈。五月,洋槐花开的时节,拎着女儿的行囊送她踏上了出国的旅程。临近年末,又在飘雪的时节,打起军用背包,把19岁的儿子送进了空军的军营。临别,儿子接过背包说:“爸,我走了,你和妈自己要多注意保重身体”。经常调皮捣蛋、惹人生气,在自己眼中总不懂事的儿子第一次说出这句话,不仅令我一阵心热,有些感动。
回家。心想经常受淘气儿女“压迫”的妻子这回可是翻身农奴把歌唱。不想妻子却黯然流下几滴眼泪,拿着全家四口的合影,一声叹息:“儿女都大了,走了,以后心里就多了一份牵挂┅┅”
多了一份牵挂,不由令人怅然感慨。
眼前幻闪着儿女离家的背影,感味这些年养儿育女的人生路。操持衣食的辛劳,冬寒夏暑的牵挂,学业前途的担忧,始终存续在生活的岁月。其中的坎坷曲折和艰辛磨难,深深地烙印在做父母的记忆深处。当人不再年轻、儿女远去的时候,心中有的不仅是这难忘的记忆,更深体味到的,是情感、责任,还有儿女留下的牵挂。这情牵多长,挂念多深,只有父母的心才能度量。
于是,又想起自己。时间的巧合,与儿子一样,自己也是19岁,头顶白浪河畔的高粱花子,穿上一身国防绿,告别家乡,参军去了部队。初进军营,一切都觉新鲜,加之年少不知愁滋味,更不解父母的思绪和牵情,那时极少往家写信的。现在想来,似乎是家人始终处在无奈的期盼中。新兵集训后,分配到警侦连。紧张艰苦的训练任务更使自己把家乡父母置之脑后。当我们从电视上看着七九年对越作战的故事,为《高山下的花环》中的“梁三喜”“靳开来”们感动着的时候,一声令下,军区组成昆明军区第一侦察大队,于84年7月开赴南疆参加对越自卫反击侦察防御作战。乘着在群山中沿成昆铁路奔驰的军用专列,我忽然有些想家了。但自这时起,严禁任何人与外界通信,更不准泄露所在地址和方位。部队到达云南边陲三个月后,才允许以特殊的联系方式与家人通信。直到这时我才给家人写了一封信。这封寄自云南边陲、一个月后才到山东昌乐老家的信,让全家人留下了激动而欣慰的泪水。他们早已得知我所在部队开往前线的消息,日日寝食难安,魂牵梦萦。古诗云“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而收到战场上儿子的来信对父母亲人来说无疑是最最难得和珍贵的音讯。这是他们昼思夜想的迫切期盼,释解了他们不能言表的猜测、不安和牵挂。在前线通信是有限制的,有时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写信,有时允许写信而写的信碾转二个多月才能送达。现在想来,父母家亲定是时时期盼着远方的来信,希望收到那一份平安。
离家前,年迈的奶奶对我说,到了部队后,有机会一定要争取早回家看看。但当我还在云南前线时,奶奶便带着这个遗憾故去了。人,对儿孙后代的挂念,永远存续在人生的岁月,绵延不息,恒久不断。
脱去军装这些年,做乡镇工作,后又调到县直部门。岁月匆匆,梦幻的色彩渐渐淡去。虽然父母的白发经常在脑海闪现,自己也觉得应该常回老家看看,但真正回老家、回到父母身边的日子还是太少了。一年到头,加在一块也没有几天。平日里工作也好,业余也罢,一忙,就忘记了该回家的日子,忘记了老家那一份最真实的牵挂。但岁月却在一刻也不停地、认真地将父母变老着,催赶着他们向离开我们的日子靠近。
我和妻子说,儿女走了,我忽然有些想回老家。儿女让我更深一层读懂了儿女情长和父母的牵挂。
窗外的鞭炮声告诉我,春节就要到了。我和妻子早作准备,放假后早些回家陪父母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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