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古老城垣残败破落，满目疮痍。零落的燧台孤城蓑草，一派凄凉。眼下，一湾宁静而柔和的清水，缓缓流淌，宛若多姿的少女慢拧婀娜身段。这般清澈碧透，教人怎能相信，是曾经浊浪翻滚的黄河水。那句“跳进黄河洗不清”的百年俗语，此番也成了不靠谱的笑侃。在这黄河与长城交汇的老牛湾，日益变得年轻的黄河，正唱响一出新的边塞演义……。                                              

    偏关老牛湾，号称天下黄河入晋第一湾，更有盛气凌人的名声，黄河与长城第一次握手的地方。在此，黄河舞出了近乎完美的华丽转身，深情地拥吻了蜿蜒千里，风尘仆仆的长城。

    这里自古为边关要塞，地跨三省，扼晋蒙水陆交通要隘，早先就被喻为中国最美十大峡谷之一。河边两岸壁立千仞，谷下一江碧波万顷。时断时续的城墙盘踞塬上峁下，时隐时现的烽燧矗立于山顶坡间。放眼如一幅巨画，展现出岁月的沧桑，显露了历史的朦胧。映入眼帘，便有一片古往深邃而凝重……。

    站在高崖上眺望，老牛湾像一头脊背微驼的大青牛入河汲水。这里特有的沧桑质感，可喻为一个壮美的中国结，把华夏多民族的文化要素叠加汇聚。人类用智慧和坚韧造就的长城，气势磅礴，雄伟壮丽。自然以神功伟力铸成的黄河，刚健雄浑，苍劲迥然。深情相挽，书写出龙文化奇观，于我们久别重逢般地相遇于此。

    抵达老牛湾村时已是午后，村中几十户人家依山就坡散落。宁静恬淡，就如春日里酣睡的娇娘温婉娇媚。黄河此刻异常清丽，仿佛一江春水。那杏花时值旺季，开得正艳。迟嫩的旱柳，随微风轻摆着新绿。若不是花缀疏影间的窑洞，果真错把塞外作江南......。

    远远望去，那临渊而立的望江楼，犹如忠实的老兵勇卒，守护着漠北的边塞。依稀残留的长城古堡里，传来耳际里咚咚的鼓角，还有隐隐的嘶叫。蓦然间，心底漾出些许的悲凉。

    老牛湾有长城，有大河，还有数不清的古老传奇，也就有了说不尽的历史话题。这被誉为北方小三峡，峭壁耸秀，烟迷玉黛。俯瞰天堑地险，不禁赞叹其雄阔壮美。随意一瞥，或许能见证着百年兴衰。留神一看，也许会触摸到历史起落。这般独特境地，真是上天不经意流落的一帘遗梦。如此于内心，唯有称奇不已。

    走进老牛湾堡村旧址，好像被遗弃的村子，整个建在黄河岸边的石崖上，显得空空荡荡，似乎更能衬托出边关荒蛮的气氛。古堡里的庙宇，戏楼，民宅都是石头，石板堆砌起来，简直就是一个石头的小世界……。漫长的岁月过去了，老牛湾的步子依然慢得如老牛。只是时光的痕迹，浸渍在一片悠闲古朴中如是这么清晰。那些早先的金戈铁马，曾经的黄土青牛，愈来愈变成纯粹的景观。亦不知是一种进步，亦或是一则退化…….？

    傍晚，坐在古堡临河的矮墙上发愣。看老牛湾湖光水色，一片祥和宁静，很难想象曾经边关烽火连天的情景。黄昏的光线，把河水映得出奇地清亮，绿波泛起粼粼金屑。此时，心如止水，似乎一切时间概念已成了多余。

    暮霭悄然笼盖了天穹，那轮冷月挂上树梢。忽然觉得老牛湾很有诗意，听一阵阵江涛低迴浅唱，便是“撩乱边愁听不尽，高高秋月照长城”，凄美而悲怆......。如若再有一缕笛声，老牛湾的夜晚，可以想象会有怎么一番令人触动。

          2015.5.1   随笔于山西省忻州市偏关县老牛湾村吕老师摄影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