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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二章月下迷情难自拔,局中拂心动愁弦

(2017-05-29 19:1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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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怨情仇

江湖

历史

武侠

五代乱世

分类: 天剑流影

静对灵位,两手合十,过往温馨的亲情,岁月的流逝,造成的遗憾一起涌上心头,使得天绍青刹那悲咽,生了空前的愧疚之情,然此时此地不宜向人痛诉,只得勉强吞声,默默禁受。

屋里陪侍的人也不敢发声,赵铭希也不便动问,挥手打发他们悄悄溜出,回望天绍青,仍在伫立,许久,方才转身。

从小父女聚少离多,三年前最后一次相见,竟然成永诀,天绍青无法释怀,心情沉重,没搭理赵铭希,枯坐床头,怔忡不语。

“我知道你很伤心,放心,过两天,我会送你回一趟裳剑楼。”赵铭希看她孤单,老大不忍。

想她自小便被送人,多难得与父亲重聚,又要经受恩怨离愁,就是她的母亲,也是那样猝然过世。

“哎!”赵铭希深深叹了口气,竟不知该怎样安慰。

天绍青苦笑:“外面的人见过我,迟早走漏风声,你怎么不早点拦住?”

赵铭希呆了一呆,道:“你是说金陵城外的人?”

天绍青径答:“是,刚下紫金山的时候,如果你拦住我,我就不会见那么多人,那也就更隐秘。我一直有这样的疑惑,既然你存着这样的心思,何必还让我见那么多人?”

“你不用激将,我是不想你太失望!”赵铭希把本意忍住,不情不愿地说了这句,也知道她不会感激。

顿了顿,他自嘲道:“这些话,本来不打算讲,因为让你知道柳枫的近况,只能证明我的愚蠢,可是三年前你被人打伤,亲口告诉我,你心里想着他。后来,你们的误会始终没有化解,直到你遇难失踪,我想你应该还记着这件事,虽然不能了你的心愿,我也不想做的那么残忍。”

天绍青怔了一下,道:“消息迟早都会走漏,有人找上门来,你就不怕?”

“你指柳枫?”赵铭希面无表情地问,根本看不出他存甚心思。

天绍青默然良久,道:“我本来不是为了跟你吵!”

赵铭希哼了一声,道:“你也不用提醒我,那些人,我不会去找他们,放了也就放了。去裳剑楼,我也的确还没有准备好,但是——谁叫那是你的家人,是你心里想见的。”说罢,就往出走。

挨到门口,他忽然大笑两声,道:“啊哈,青妹妹,你果然如初,一点没变,试探我,竟是为了柳枫,想看我有没有设好陷阱算计他?”

天绍青原本拿不定柳枫是否会立刻寻来,毕竟与柳枫分开已经三年,许多记忆不过是旧日概念,对于现今,很是模糊,她也不敢深想,故而迟疑不答,被他点破,愣了一愣,方始从容。

赵铭希按捺心中气愤,敛容道:“实话说,我什么都没准备,你此次离山,完全出乎我的意料。这几日,我问你在山中受了什么冤屈,只要你讲,我就为你出气。我赵铭希虽有点私心,还不至于胆小到如此地步,若怕人知道,就不敢为你报仇,我也没脸对着你,不用你赶,也永远不会缠着你。”

天绍青低声道:“我对此无疑。”

赵铭希续道:“可你什么都不说,一心只想回去。柳枫来了,会怎么样?很早之前,我确实考虑过这种情况,也有准备。”

天绍青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就听赵铭希道:“如今,并没有多少把握。将来见了你的家人,只要你反对,他们将合起火对付我,这些我压根没有想好。但是——”

话锋一转,赵铭希似是下定决心,长吐口气道:“只要你想,我就让你见,除了柳枫,不能答应你,其他的我会尽量满足。这样好歹不是姓赵的无所作为,就算你最终回到裳剑楼,姓赵的也为之努力过,不是我亲自把你送给柳枫,那么窝囊。”

天绍青素知他心性,说一不二,料无虚语,耳听他竟似有些负气,抬脚便走,知道两人再谈无益,也没拦挡。

她自个儿倚榻伤悲,神思好一阵恍惚,乃父走时,不闻自己在世半点消息,定然以为始作俑者,是他当年作为拖累了女儿,愧疚心重,或更甚于病魔缠绕。

想到父亲郁郁而终,她也坐不住了,这会房中无人,方始悲咽出声,忽而转脸立起,走往祭案,手挨到乃父灵牌,心刚一酸,赵铭希从檐下现身,看了她一看,满面忧伤之色,慢慢踱步走进。

天绍青方知他没有离去,心堵气闷,不想被他撞见,忙不迭伸袖抹了眼泪,回转身便走。

赵铭希原就怜爱她,不被她接受一点,生气说了狠话,才走出门,又怕她偷偷走脱,又被自己的话刺着,越想越苦,没精神多走,故而在檐下停步。不料听到天绍青饮泣,比之先前,更加伤心,才知先前天绍青有意忍耐。

他抬眼凝视,到底她是纤弱女子,不比自家,忽又有些自责,道:“我知道,这样对你不起。做都做了,良心不安,不仅可笑,还很无耻。也不求你原谅,但有不快,你忍忍吧!”

站了一会,他似乎想留下劝慰,一副不舍的神气,见天绍青决绝,哀伤不能自己,明显无意于他,久立又觉碍眼,只得推门去了。

这次他也没有停留,一路直走,跨过两处庭院,想起这磨人的现状,心更悲愤。

如今只有一种可能,放天绍青离开,她才能慢慢忘记这种悲伤,可是那就等于亲手葬送自己的幻想。

离开金陵,他行动很是小心,买轿藏人,原本想买辆马车,可以快些赶路,没想到南唐经过战乱,损失严重,以致驴马价钱猛涨,轻易不卖。

赵铭希当初来时,曾备有坐骑,由于他日日流连紫金山,早出晚归,常常心不在焉,没有定数,坐骑被人盗去。

店主看管不利,本来要赔,他因访不着天绍青,忧心如焚,无意于此。过了几日,衣鸿影恐他独个留此,骤生不测,无人照顾,又遣了几个下属来。

赵铭希便催这几个办事,叵耐这几人临走匆忙,所备银两有限,几个人聚在一处,花费也不少,所余不够置车,这时祸乱之地甚多,造房买木,又运送不便,连带木价也一样上涨。

赵铭希不能耽搁,手下只能把坐骑全数卖掉,换成盘费,方便支用,又临时买了顶轿子,由他们抬着,这几人怀有轻身功夫,走的也快。

赵铭希还专门命两个婢女挑选衣服,为天绍青换了身行头,离了轿子,便以竹笠覆头,四周垂以轻纱,遮住面庞。

人多处,只要止她发声,饭菜一并给她放入轿内,实在不行,方由婢女搀扶,出入店铺,旁人即便奇怪,也无从查探。

不管如何隐藏,他那张脸,就是个招牌,柳枫可以一眼认出。他晓得很快就会招来柳枫,也没选直奔西面的大道,而是从旁处绕走,也不直赶玄天门了,而是来到这处宅子。

此间正是玉柳庄大弟子的下榻之处,赵铭希以前随同秦琅住过,府里的总管还认得他。

黄昏时刻,一行人赶到,赵铭希叩开门扉,得知秦琅外出未归,庆幸总管可以做主,告知赵铭希,秦琅外出,乃是谈一笔买卖,一两日内便回,可以留赵铭希在宅内暂歇。

赵铭希躲在此地,无非是料得无法顺利避开柳枫耳目,想出其不意寻求秦琅帮忙,哪怕不能自己离开,起码也将天绍青送出,否则便与秦琅商量,在此住上十天半月,熬过这阵风声。

目下,这里当然还算是安全的,然而赵铭希并不认为十分稳妥,首先,此乃秦琅以师父名义,所购置的庄院,玉柳庄秦世英是个能干之人,将生意做的很大,遍及各处,池州有其分号,金陵附近也有。

既然是玉柳庄分号,秦世英才是幕后主人,自己作为不速之客,会否受到秦世英欢迎?

以秦世英的睿智,不难看出事情的真相,那么秦世英能容忍自己留在这里么?

目前,他只有等回秦琅,请求秦琅动用此间的人力,为他想一个万全之策,能免去他的种种顾虑,如果依然达不到,至少帮他另觅藏身之所。

赵铭希内心的忐忑,无人知晓,这一路行走,他虽然早就打定了主意,实则抱着一个心思:能拖一天是一天。

天绍青对他有多大厌倦,他也越来越觉得无力,对于挟持天绍青,就更觉得自己无耻。

令他很奇怪的是,从前很少有这种自责,如今为何会这么心痛呢?

或许这些年的磨砺,面对一次次的失望、伤感,让他更舍不得她,思念加重了他的心,他更不想放她离去,哪怕她很痛苦。

然而,她痛苦,他也并不如意,不能当做看不见,又不由会想:这样留住一个对自己毫无爱意的人,究竟有何乐趣?是怎么一种感情,他分不清了。

明月半轮,在地上撒下斑驳影子,赵铭希气堵难忍,拔出腰间的天名剑,拄在手里,向前直越过去。

那旁边有一株大树,他竟似后脚跟不上力,骤然跌倒,剑尖笔直地扎进土里。

赵铭希按住剑柄,蹲伏片刻,猛然身子往斜刺里滑倒,倚着树干坐定,呆呆地发起愣来。

这几日,每到夜间,他也经常呆坐,今晚实在堵得慌,要想清楚这件事,到底要怎么取舍,才最妥当。

将天绍青送人吧,他又不甘心,留下来吧,两人渐渐就会反目成仇,他又如何能够快乐?

她心里丝毫就没有留恋过他,这让他无比沮丧,每次想要挽回,都被她的无情击溃,便想让她也求而不得,尝尝这滋味,可终究狠不下心,正如寂夜无人时,心便这样痛。

他就带着这种愧疚,迷迷茫茫,一会天绍青的样子浮现出来,他痴痴凝盼,几疑她已经想通,决定回头与自己厮守,又往往被理智战胜,冲淡了痴想;一会又想,有什么办法可以令她高兴起来。

他心心念念的全是她,不忍看她一直难过下去,一会又清醒了,其实只要自己不还她自由,她永远也不会高兴。

赵铭希心怀隐痛,两眼发呆,看定一片虚无,长剑杵在地面,仿佛他也与它一同成了柱子。

夜风徐徐吹来,淡去了少许燥气,只见树下一个人独坐那里,凝神呆思,他的衣衫飞扬,头巾摇摆,他浑然不觉,好似天外之人,石化了一般。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夜更深了,天绍青忽然从恰才那条路款款走来,原来她沦落到如此困境,根本无法成眠,这几晚都睡不踏实。

直到今晚,赵铭希离去后,她又是气苦又是想念家人,玉华山同门,依着赵铭希之意,还有望日后回山探望,唯有柳枫,若不设法,此生只怕无望再见。

本来多坚强一个人,三年的灾难,全都挺过来了,如今希望将要幻灭,竟不能再坦荡面对柳枫,三年的忍耐,熬过种种相思,竟要与之错过,一时难过,落下泪来。

后来,她迷糊糊合眼,睡梦中,柳枫一袭月白长衫,在薄雾之中孑立,两眼前望,前方却是一片空洞,也不知柳枫在望什么,任凭她如何呼唤,始终背对着她。

她移步靠近了,柳枫方才被她唤醒,缓缓回过头来。

天绍青连带问了数声,柳枫始终不答,肃脸将她凝视,到底是不快,还是另有心结,难以确定,天绍青猛被惊起。

清醒以后,联系目前情形,柳枫散画找她,不该是如此反应,天绍青更彷徨,急切要见柳枫。

到了赵铭希跟前,她见得赵铭希如此,也不愿再说什么狠绝的话,便道:“其实这样我不开心,你也不如意。”

赵铭希气她抱薪救火,也不回头,只管避开,淡淡道:“你想说什么?”

天绍青目现哀怜,忍了一忍,还是脱口:“既然你对我好,也不愿意让我伤心,那你何不再做做好心,放我走?好不好?”

赵铭希目光一厉,闪电一般看过去,本想驳斥她几句,但气苦之下,必无中听之语,脸色也十分难看。

他直瞪着天绍青,也知道此时开口,必然骂的也凶狠,故而沉吟不答。

天绍青忽然垂泪道:“我知道自己对不起你,本不该这样说,可是一个女人,心里只能想一个丈夫,若是旁人,我不会这样求他。假如用话骗你,可以让你好过,我也会做的。”

赵铭希冷笑:“可你并没有,从我认识你到现在,你自问什么时候对我说过好听的话?就连来生图报这样虚无缥缈的话,也从来没听你说过。这足以说明,你根本瞧不起我。”

天绍青抽泣道:“我那样骗你,是害了你!我想让你成为真真正正的人,一个有志向的人,而不是为了我,伤心难过!”

赵铭希一怔,脸色稍缓,温声道:“你大病初愈,身子还没有全好,去休息吧。”

天绍青闻言,晓得自己没有猜错,他果然有几分心软,也只有这样,自己才可以把握,又恳切道:“我刚才所说的,你——能不能答应我?”

赵铭希把头掉开,说道:“我需要想一想!这么多年的感情,我屡次拒绝与柳枫结交,为的是什么,成全了你,谁来成全我?”

天绍青一脸失望,不得不退步,将要离去,由于心事重重,没有看路,转身之际,不防路旁有石,磕了一下。

赵铭希一惊回头,便伸出双臂,要来扶她,想起她的严词相拒,只得作罢。

天绍青扶住石头,方才立稳,耳听赵铭希道:“有我在,此去长安,也不会容许别人欺负你,到了裳剑楼,一切就看天意吧。”

天绍青用手揩拭两下眼角,方才去了。

赵铭希在后遥望,孤单的背影,是那么惹他怜惜,哎,她实在命苦,自己本想对她好,怎就变成这般境地。

“青妹妹,你——”他低声开口,欲言什么又打住,无力改变现状,只能自吞苦楚。

天绍青走出那地,过了一道园门,根本无心去睡,心中不能平静,不觉停步,将背靠住园门,神情凄楚,仰脸呆望星辰。

不过一会,后方似乎有人与赵铭希说话,这三年她虽然委曲度日,两耳异常敏锐,也练出了超乎寻常的辨识力。当下停住脚步,傍住园门窃听。

“你不要劝我,这会我心——很乱!”是赵铭希的声音。

“咦,怪事,你抢到了她,不该闷闷不乐啊!”是个陌生人,然而对于天绍青而言,他的声音并不陌生,立刻使她想起了秦琅。

在柳枫师门太白山比武那次,天绍青代表柳枫,秦琅曾经出战过,她怎能没有印象?

“赵贤弟,许久不来敝庄,怎这样了,这不像你。”秦琅惊疑。

赵铭希哀叹:“她根本不高兴,恨的我要死,我怎么能只顾着傻乐?”

他左手搭上剑柄,呆了半天,缓缓道:“而且这三年她毫无音讯,当中的经过,虽然至今没说一个字,但我知道,人生地不熟,她一定受了很多苦,才逃脱大难,我这么对她,总觉得良心难安。”

“所以她才敢对你放肆,刚才我回府,总管就向我说,赵贤弟带了个女人来,又不大高兴,愚兄因知你过往旧事,寻踪到此,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秦琅拍拍赵铭希肩膀,语重心长道:“如果你只是想得到她,如今已经快要如愿,不该如此。”

“反正你只要小心点,避过柳枫。我呢,与你为兄弟,当然也会替你保守秘密,她也不会有机会跑掉。”秦琅保证。

赵铭希原本确有这等打算,因先后见证天绍青柔弱,到底失去了武功,没以前那么可怕。加上爱慕心重,牵肠挂肚,亲自听到这话由秦琅说来,自己竟要强加苦楚与她,免不得心惊肉跳。

“你当我是禽兽吗?”他不由手抚下颌,自己也有些吃惊,强调道:“我是打心眼里喜欢她,不是把她当成发泄的对象,所以我才会难受。”

“舍不得,忘不得,强不得,恨不得,到底要我怎么做?”他忽然很迷茫。

“贤弟,如果你真这样想,就不该抢她来。”秦琅认真起来。

赵铭希苦着脸道:“如今这种情况,你当我愿意做恶人?我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很害怕她会跟柳枫重聚。”

秦琅问道:“柳枫那边,你怎么办?听说这几年你跟他似乎成了朋友,共患难,却夺了他的妻子,那些交情都是假的?”

“我也不知道。”赵铭希异常烦乱,半响方道:“总不能让我看着她嫁人,而且还是由我拱手送出?”

秦琅讶异道:“她在你心中的地位,竟有如此之高?我还以为,经过了许多事,贤弟会想通呢。”

赵铭希现出无奈的神气,道:“曾几何时,我梦想着跟她在一起,没想到会是这等结果。我亲眼看着它变,看着它变,无能为力。”

秦琅肃然道:“得了,贤弟,想开点,她心里根本就没重视你。可是你便不同,普天之下,还有哪个女子是你那么看重的?”

“你这么说,是在气我。”赵铭希直叫。

秦琅无奈叹气:“心在何方,就在咫尺,奈何失落?乃贤弟不愿为之也!”

赵铭希知他故作感喟,有意引走自己思绪,并不答话。

忽听另一端的小径传来人语:“秦公子说的不错,二门主的苦,可以自解,失落从何说起?”

天绍青心头一震,知道此乃玄天门中人,这座不起眼的庄院,竟也暗藏不少高手,甚是难缠,不禁发愁。同时,也暗自庆幸,此地四面畅通,秦琅与此人不用经过园门。

“啊,祭月先生光临,实乃敝庄之幸。”秦琅回头看到一个道人,出声招呼。

祭月拱手道:“客气,客气,在下打扰了!”

“此地简陋,要不要换个地方,让在下一尽地主之谊?”秦琅微笑。

赵铭希无意挪动,祭月只得道:“门主未曾计较,我一介粗人,讲究个甚?”便在一旁立住,也没有就坐。

“你何时来到?”赵铭希发问。

祭月道:“在下前几日才随同大门主,一道从西域赶回。”

赵铭希喃喃道:“哦,大哥回来了,西域那边一切妥当了?”

祭月径答:“妥当了!大门主寻不见二门主,盘问门人,被鸿影姑娘听到,抢着解释。不料反被大门主看出破绽,私下寻来门人盘问,非但知道了二门主受伤的事,还知道二门主带走了天名剑,大门主动怒。在下自动请缨,赶来通知。二门主此行不宜耽搁,还需速速赶回。”

赵铭希点点头,这事不能令他多么愁烦,麻烦的是,赵铭锐见他推迟不归,会二次派人前来,势必惊动甚大,这却就违背了他的本意。

祭月续道:“在路上,忽然失去了二门主踪迹,在下便自作主张,向本门发出求助令,沿着二门主一行所走的路线打听,到了这附近,始知二门主一行来到了秦公子处。”

赵铭希打断道:“你一个人?”

“目前算是,往后就不敢保证。”祭月毫不隐瞒。

秦琅忽然道:“你刚才说,有办法可以解除赵贤弟的苦痛?”

祭月奔到跟前,低声道:“依我看,二门主这是自寻烦恼,连很简单的一个道理,都给忘了。”

赵铭希晓得秦琅主意坏,闻言摆手止住,下意识朝园门处张望片刻,拔出长剑,起身说道:“不早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天绍青缩身在园门后面,已知赵铭希心思敏锐,猜出自己并未走远,方才自己偷听,他不揭穿,原来是有意为之。

一行人离去,到了别院,估摸天绍青无法听到,赵铭希直叹:“哎,先生,不是不为,是不忍为也。”

祭月直言道:“天绍青素来倔强,既然无法打动她,就只有走最后一条路!”

赵铭希不语,秦琅不愿再听,早已避走,祭月道:“二门主,你之前之所以失败,便是犹豫太多,须知,无有退路时,生米煮成熟饭,才是速成之法。”

天绍青移步回房,吹灭灯火,不敢入睡,就倚着门扉呆坐。

祭月的神秘,让她感到心神不宁,究竟是什么法子,可以帮助赵铭希解除痛苦?

她正自乱想,门外忽有落足之声,这时,天绍青的耳力已经十分敏锐,即使这落足声细微难辨,她依然心中一颤,感觉出那人似有犹豫,本有轻身功夫,到了自己房外,反而双足落实,欲进不进的神气。

天绍青一时奇怪,起先当成赵铭希,先前已与他两次谈话,皆无回音,适才有意避开自己,这会怎又悄悄地来?

很快,她又辨出这并非赵铭希的足音,正要开门看个明白,那足音受到惊动,忙不迭远遁。

天绍青更加惊异,紧接着,院中传来轻快稳健的脚步声,有人朝这边直奔过来,遂恍然大悟,这才是赵铭希,先前停在门外的人,是被他惊走了。

深更半夜,赵铭希手持熏炉,挨到天绍青房外,正要叩门,猛地抬头看看月色,又见天绍青房中黑暗,自觉不便,开口轻声道:“青妹妹,你睡了吗?”

天绍青因刚才连番出现诡异,心有疑问,不敢启门,头一声没有答应。冷不防被蚊虫咬了两个包,黑暗之中,缺了遮蔽之物,更是难受。

她正想问他要做什么,那赵铭希喊了一声,没有动静,心里不由打鼓,以为祭月的提议,被她看穿,更无面目面对,又一想,她不应,或许是睡了,没有听见,待自己再唤一声试试。

“青妹妹,此季多有蚊虫,白日是我疏忽,我把熏炉给你放在门外,假如你还没睡,自己拿回房里!”说罢,他把熏炉置于门左的石台,转身便去,到了院中,纵身上房,双足轻轻落在瓦上,向下窥看。

过了刻许工夫,天绍青将门打开,探头向左右望望,确定无人,又见门口放着一鼎熏炉,知道赵铭希所言不假,她正被蚊虫叮咬难受,心中自然感激,要把熏炉拿回房间。

赵铭希也才松一口气,忽见她想起什么,捂住口鼻,把熏炉丢远,就要闭了门进房。赵铭希飞身急落,接住熏炉,盯住她,一脸哀怜神气,说道:“没有动手脚,你当放心。”又走过来,捧给天绍青。

天绍青处于旁人屋檐下,原本不会如此怀疑他,偏是祭月坏了事,此时天绍青万分害怕,宁可防备,也不敢轻信,并不伸手来接。

赵铭希见了,更是难受,两人境况,一个强,一个弱,况且祭月的主意,确实怀有歹意。他矛盾已极,并不想被她看成禽兽一样的人物,伤感地说道:“我说别无它心,就只是来送此物,青妹妹,我以前骗过你吗?”

天绍青默然,赵铭希遂捧炉走进,边走边嘟哝:“若要把人熏晕,现在先晕的,一定是我!”

“你可以有解药。”天绍青脱口。

赵铭希喃喃道:“何苦!”

天绍青两眼一湿,瞬间明白,怨责道:“只怪你与祭月那样神秘,我如何不怕?”

赵铭希不答,心事重重地到了门内,也不往里再走,呲的一声,打亮火折子,左右照了照,问道:“就给你放在门的右边,怎样?”

天绍青骤然心酸,想起两人一场朋友,竟这样互相使用心计,自己本该感激他的真诚以待,现在却不敢大意。

赵铭希没听她回答,自作主张把熏炉放门里,相距约有两寸,方始退步而出。

待天绍青把门闭了,他一下子失足跌在栏杆上,竟然隐隐觉得透不过气。慢慢的,他挪动脚步,来到院中,也根本不回房去睡,就坐在小花坛边发呆。

天绍青房中的灯始终未亮,赵铭希失神也似,坐到四更,小径上又走来一人,摇着一个酒壶,到了跟前。

酒香扑鼻,他从袖里摸出个小酒盅,斟满了,递给赵铭希。

“二门主,事情成没成?”他似乎料定了,并不需要赵铭希的答案,又叽咕道:“大功告成,人生一件快事,您应该高兴呀!”

赵铭希转回脸,颓唐道:“我没有下手。”

那人咦了一声,盯着赵铭希上下看看,终于明白了,叹道:“这样犹豫,后悔的,迟早是你!”

赵铭希不饮酒,他只好自饮。

赵铭希沮丧道:“我实在不忍心!”

祭月看他如此坚定,如此认真,情知不妙,上前一步,道:“二门主,今朝你仁慈,她可忍心对你无情呢。说白了,她不遭殃,你就遭殃,难道你要看着心爱的女人,和别人双宿双飞?”

赵铭希面现难色,犹豫道:“可是——她受了那么多苦,我还要去逼她,我——怎么看,我都不是个人。”

祭月意味深长道:“恕我直言,二门主现在的作为,也不被她喜,在她看来,跟逼迫她没什么两样。如果依照我的做法,此时已经做了夫妻,何须为此苦恼?”

赵铭希先是心中一动,思索片刻,又将头连摇,道:“她虽然没有了武艺,看起来很柔弱,但是她的内心很刚烈,假如我令她失节,真比杀了她还难受。我想来想去,还是算了,哎!”

祭月瞧了瞧他着急的样子,道:“这么说,二门主并非完全拒绝这个办法?”

赵铭希默然不应。

祭月又道:“还是贫道说的那句话,今日你不为,它日就只能与柳枫死战。”

赵铭希抚着一束花枝,沉吟道:“这样总算不偷不抢,当着人多,与他打一架,愿赌服输。很早的时候,我也就有准备,不过——”

“赌注太大了,输不起!”祭月一语点破。

赵铭希并未责怪祭月不敬,思索一会,言道:“柳枫绝不会跟我赌,青妹妹,不是货物!”

“那你说,一早就在防备?”祭月疑惑。

赵铭希口答:“他是个精明的人,那次离开金陵,非是真心,只是我们谁也想不到青妹妹会突然出现。所以我此前所做的准备,很必要,但未必就立于不败之地。”

“二门主,拖一日,便多一日危险,目前她没有发现,还有机会。”祭月提醒。

赵铭希忧虑道:“她已经开始防备了。”

祭月大刺刺道:“没有关系,这里除了咱们的人,就是秦公子的人,她走不了。”

赵铭希摆摆手,祭月知他下不了决心,临去前,刻意叮咛道:“其实她成了二门主的女人,难过是必然的,只要二门主哄一哄,既定的事实,她也只有认了。关键还是二门主肯不肯得罪她一次?”

赵铭希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打发祭月去了。

屋子里,一个人呆坐在地,天绍青此前便晓得赵铭希魂不守舍,一晚三次在自己房外徘徊,必有根由。加上她心痛父亲离世,渴望见到柳枫,没有睡意,始终倚门独坐。

赵铭希坐在院中,她起先没有留意,偶尔听到一两声叹息,趴在门缝,往外去瞧,方才醒觉,引以为奇。

祭月来到,因已是深更,只当人已睡去,又会错意,当做赵铭希已与天绍青成就好事,言语无忌。

那赵铭希一来心情灰败,二来隔得远,也与祭月一般,以为天绍青熟睡,哪知天绍青耳力异于常人,一字不漏,全听了个真。

她大吃一惊,呆在屋内,再没有心思留意旁物。

先前消失的足音再次响起,赵铭希沉思之余,猛然察觉,回头一看,一个粉衣女子立在身后。

衣鸿影那幽怨的眼神,似刀锋一般,直扎进赵铭希的心坎。

不知怎的,赵铭希反而呆了,亦前所未有的慌乱,喃喃道:“小妹,你——怎在此地?”

衣鸿影从前都顺着他,因为她敬慕他,知道他只是一时迷乱,但此刻忽然来了勇气,淡淡地道:“当我知道你找到了心爱的姑娘,就在犹豫要不要来。”

“所以,你偷偷地来,到了这儿,也不告诉我?”赵铭希睁大眼睛。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发挥想象和它是两码事。”衣鸿影话声铿锵有力,目光冷淡,忍住悲伤,忽然是那么令人敬畏,说道:“你,就决定这样对待朋友,委屈自己?”

“其实我实在多想啦,你又怎么会委屈自己?”衣鸿影自嘲。

赵铭希无词可答,衣鸿影掉头便朝小径那边奔去,眼泪直流下来。

“鸿影!”赵铭希见她如此伤心,竟觉一股锥心之痛涌上来,起步狂追。

往日鸿影对自己的照顾,与他的喜笑颜开,一一浮现心头。

还有他失去武艺,被华山弟子围攻,危难之际,是鸿影以身躯作为遮挡,替他拦过风雨,这是何等的情意?

如今由于自己不慎,惹的她那样绝望,一步不停,朝前奔走,直有出府神气,赵铭希越来越怕。

蓦然之间,衣鸿影陪伴他走过了三个春秋,已是他生命中十分重要的一个人。

幸而,学了玄天心经的他,功力更胜一筹,衣鸿影也渐渐甩不脱他了,奔到一处水池,停住脚,摸出一支洞箫,倚畔吹奏起来。

夜风吹拂着她的衣裙,就好像她那已经破碎的心,经受着波荡。

赵铭希怔怔地驻足,隔着一箭之地,轻唤:“鸿影,弄成现在这种局面,非我所愿,但不可否认,我有不能推卸的责任。我伤害了你,对不起!”

衣鸿影哽声道:“事已至此,说这些也于事无补。”

赵铭希接话道:“对,你一句话反掷回来,更让我无地自容。”

衣鸿影叫道:“赵大哥,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违背良心,去做这种事。当然,我也知道你的想法,如果你要得到她,索性就干脆一点,如果你做不到,留着她,难道就这样一辈子看着吗?那你注定不会开心。”

“你应该懂的,机会只有这一次。”赵铭希强调。

衣鸿影摇头道:“赵大哥,你在我心里,不是这样子的。我不懂,其实你很清楚,为什么不去挽回她的心?”

“我又何尝不想,鸿影,你了解我,难道这几年,我所做的,都是假的吗?”赵铭希反诘。

“问题是——”他思索少顷,说不出来。

衣鸿影打断道:“我刚才忍着没有见她,因为我怕忍不住放了她。”

“你——不许这么做。”赵铭希心里一惊,两颊发涨。

衣鸿影仿佛没有听见,自顾自道:“但是我也不想看你这样沉沦下去,痛苦下去,你这样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我认识的赵大哥,不该这样优柔寡断。”衣鸿影大声强调。

赵铭希倒跌两步,显然被衣鸿影说中心事,并不好受,良久,冲前数步,衣鸿影只管退避。

赵铭希看在眼里,道:“我并没有拿定主意,你也看见了,她根本不会同意,祭月的提议,是个馊主意。我只想问一句,如果我做了,你会怎么办?”

衣鸿影已经料定他无法割舍这段感情,不答反问:“赵大哥,你并不开心?这又是何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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