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意义的暗门:张云香诗歌赏析
(2022-06-14 08:1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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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云香诗歌意义的暗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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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意义的暗门
——张云香诗歌赏读
钟岩松
“我有一些粗糙又干枯的诗\藏着些隐忍,藏着些被时光碾碎的柔软/与坚硬。”
张云香《无需言明的私藏》里的这几行诗,不仅写出了她面对生活与情感宽容、豁达、内敛的人生姿态,同时也体现了她诗歌“乘之愈往,识之愈真”的诗艺特征。
读张云香诗歌,像老友冬日大雪天围坐在暖炉旁,双手捧一杯清茗,听她不乏浓情,却安然沉静的灵魂倾诉。并不炽灼的炉温漫漶着对视目光里的时光,浅浅缭绕的茶香如浅浅氤氲的白雾,将诗人的面孔忽而拉近忽而推远,忽而清晰忽而模糊——亦她,非她;非她,亦她——生活和生命里纠结着无奈与挣扎,纠结着迷茫与憧憬,纠结着酸甜与苦辣。但是,生活和生命的纠结,没有销蚀诗人心怀美好的信念,磨砺反而成为精神意志的淬炼,钢花飞溅的深处,诗人告诉我们“在诗行里看见/许多别人看不见的震颤和秘密”(《生日之诗》)
偶尔安静得要发憷一只芽来/偶尔会丢弃一些无人在意的悲喜/或在可治愈的日子里/读一本旧书,眼睛里生长着波澜/树上长满了骨头,还是没能结出像样的我(《无需言明的私藏》)
此刻,我抖落积酿已久的暗疾/在一个丢失了结尾的童话里/看着片刚冒出的新绿。就感觉到/身体里的黑全部亮了(《水荷莲,打开了我的乡愁》)
我冲破大雪。必须带着一颗/比新月澄明的心//舌尖上的冰雪,因短暂而美好/我由此确保了梦的纯粹(《雪约》《柳泉诗刊》第176期)
其实,诗歌就是诗人饱蘸着主观情感的示众的倾诉艺术。倾诉既需要真诚,也需要节制,更需要含蓄。没有真诚的诗歌,则如没有火种的干柴垛,或呈无病呻吟状,或呈玄虚的梦呓态;没有节制的诗歌,则如老太婆的裹脚布,极易导致满嘴跑火车的厌嫌;没有含蓄的诗歌,则如寡然无味的白开水,常常流于枯燥口号体的干嚎与聒噪。真诚决定诗歌内容质量,节制考验诗歌表达技艺,含蓄衡量诗歌审美品相。张云香用委婉的倾诉的情感叙事方式,营造出令人不自已沉浸的诗意氛围,那紧紧攒在手心里须臾不曾放松的苦恋情结,幽光闪烁,魔力一般吸附着感觉,在我们心底柔软处搅起一缕一缕莫名的感动和痒疼。
王国维说,“词之雅郑,在神不在貌。”确实是,好的诗歌作品不在于如何妖娆华美,如何珠光流溢,而在于诗歌的气质,在于诗歌的内蕴。张云香诗歌面目朴素大方,结体疏朗沉稳,内里饱满充盈。在她的诗歌里,寻不到诘屈聱牙的装腔作势,更不见浓艳重彩的乔装打扮。她诗歌里的“神”凭借的是词语——词语是语言的基因;语言是诗歌的基石——张云香诗歌遣词用字显见用心和功力,她诗歌里的词语不但在表达语言中能到位精准,支撑起语言与诗意气韵贯通,浑然容融,而且,还以其词义本身丰富的联想性扩容诗义内涵。如《无需言明的私藏》:“偶尔安静得要发出一只芽来”,一个“芽”既有流年不再的伤感,也流露出旧情不泯的念恋;“正如此刻我已经躺在/蝴蝶的断翅上”,“躺”与“断翅”辑成一幅视觉感极强的画面,中年某瞬间的情绪失落状态触目惊心。如《我拥有过什么》:“衣衫已被尘世烟火呛透”,一个“呛”字,道出生活万般滋味;“憋着一场无处安放的大雨,对你充满惦念”,情有多少悲有多少,“憋”参透了宿命里苦痛的无奈。……
当然,任何诗歌解读只是解读者个人的经验性挖掘,皆为一孔之见。诗歌意义的暗门永远离抵达一步之遥,——更没有谁能够提供彻底打开它的钥匙。优秀诗歌意在言外,又意在言中,它带给我们的启示就像眯眼看到的手中不断转动的万花筒,在一个恒定空间之中,恒定数量的色彩元素,会幻变出无穷而丰富的镜像,而非真相。莎翁说的一千个读者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亦是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