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面瓜

前些日子，不知从张中行的哪本书的哪篇文章中，读到他儿时在老家吃面瓜的事，立刻钩动了我的心弦。嘿嘿，儿时我也吃过面瓜呢。

那是三伏天的时候，天像蒸笼一般地热，此时在我们村的大集上，或者平时在湾崖边上的古柳下，就有卖瓜的。地上铺一条长长的口袋（本是装瓜用的），然后在上面整整齐齐地码满了瓜。有西瓜，有甜瓜，有哨瓜，有面瓜。

看到“哨瓜”两个字，大家肯定有些奇怪，在这里我先说道说道。哨瓜，是一种不甜的瓜，但水分极足，口感极佳，是夏天解渴防暑的妙品。“哨瓜”的“哨”字，不知怎么写，查字典也查不到，我只好用了一个同声字“哨”。哨瓜有长的有圆的，有白的有绿的，都很好吃。

哨瓜虽然很解渴，但牙口不好的老年人，却不敢问津。老人们最爱吃的就是“面瓜”了。面瓜很面，咬在嘴里，不用嚼，咽下去就行，所以又叫“老头乐”。这种瓜又圆又大，通体散发着迷人的金黄色，浅浅的绿色条纹极规则极均匀地左右排列着，好看，看着就想亲近它。尤其令人不肯离开它的，是它的香气。那是一种甜甜的芳香，隔很远就能闻得到，而且只要一闻，心里便顿生愉悦之感，接着就会情不自禁地生发出一吃为快的心理冲动。

小时候，记得爷爷买了，常掰一半给我吃，叫我享受到吃面瓜的快乐。

面瓜虽然闻着香甜，吃起来并不甜，而且水分极少，吃快了，就会噎着。但含在嘴里，那沙沙的感觉的确妙不可言，吃起来就不可能放慢速度。可这样一来，吃面瓜的人，就十有八九被噎着。常看到这样的镜头：一个吃面瓜的人，吃着吃着突然停下来不吃了，伸直了脖子，也不说话，也不左顾右盼，俨然一个思想家突然想到了一个伟大的哲学命题。不用问，他一准儿噎着了。如果你仔细观察他，会发现他停了一会儿开始用不拿瓜的那只手，从上到下按摩自己的胸脯，许久之后，听到他打了数个嗝，便知问题已然解决，他就又可以大快朵颐了。

我曾经数次被噎着，深知那滋味的不佳，所以看到别人被噎的情状，自然感同身受。但有时也会坏坏地幸灾乐祸，或嘿嘿，或呵呵，甚至哈哈大笑起来，常常是，这一笑不打紧，自己也噎着了，真是报应。

这是吃面瓜怎么也躲不开的趣事，写到这里，我不由得笑了。

可我几十年没吃面瓜了，真有些想它了，不知现在农村里还有人种吗？

我觉得，应该鼓励农民大量种植，虽然现在人们不再指望用它来疗饥，但是没有牙的老人仍然会有，所以它有市场。另外我想，它减肥的功效应该是独一无二的。它不含脂肪，也不含蛋白质，只是一些碳水化合物，对现代社会的人来说，这不是减肥的天然的环保的保健佳品吗？

况且体验体验那种叫面瓜噎着的感觉，不是也很有趣吗？

  1407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