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的故事之凰鸟 40
(2014-04-10 23:01:01)分类: 一生的故事 |
泰姬湖宫酒店位于印度拉贾斯特邦皮丘拉湖中心的一个小岛上,进出全靠船,没有一座桥一条隧道,就这么孤零零浮在水中央……徐知着简直爱死:太特么安全了!
可是,当徐知着真正站到湖边时,却有些愣住了。纯白色的宫殿倒映在碧蓝的湖水中,湖水拍打着大理石制的外墙,这是一个不合理的建筑,它不像是建在岛,倒像是浮在水里。
即使不解风情如徐知着,也感觉到了震撼,他有些迷惑地看了艾琳娜一眼,感慨道:“这也是印度?”
“怎么?”艾琳娜微笑。从码头走向船里,穿着大红制服包头巾的使者笑容满面地迎上来,把她引到舒适的坐椅边。
“这根本不像印度。”徐知着坐到艾琳娜身边:“这里不脏,不乱,空气里没有牛粪味,地上也没有垃圾。”
“不至于吧!”艾琳娜忍不住大笑:“哪有你说得那么惨?”
徐知着陡然意识到他与艾琳娜曾经生活在完全不同的两个阶级,艾琳娜经历的是从机场、防弹座驾到顶级酒店的印度,他经历的是市井与街头的那个印度。这两者虽然在地理上同属于一个地方,但风土人情截然不同。
“我以前有个客户,住班加罗尔。”徐知着只能从头解释。
“班加罗尔,很不错啊!”
“对,班加罗尔是还可以,但他还有个分公司在德里。你没有去过,你无法想象那是怎么一回事。”徐知着费劲儿地形容:“比如说缅甸,那地方的确很落后,大家都很穷,房子很破,随便用竹片搭个棚子就是家了,屋里什么都没有。但缅甸是不脏的,而且缅甸不奇怪,他就是穷。印度是很……怪异的,他们也有很漂亮的房子,但到处都很脏,就连印度门旁边都是一堆垃圾。就在市中心旁边的海滩上就是垃圾场,狗和乌鸦在垃圾堆里捡食吃,到处都是牛粪味……”
艾琳娜越听越是惊讶,渐渐挑高了眉毛:“我忽然很想去看一看。”
“我操,千万别!”徐知着懊恼:“我不应该跟你说这些的。”
在闲聊中,船已触岸,码头上的红衣待者举着华丽的巨伞来接,待立在一边的女子给艾琳娜点上朱砂。大约是因为贵客临门,阵式摆得很大,从码头到酒店内堂两侧都站满了待者。
徐知着随着艾琳娜往里走,职业性地四下张望,两天前被派过来打前战的马克西姆站在大堂门口冲大家挥手。自眼角的余光中,徐知着瞥到路边一个侍从猛然扬手,电光石光间来不及细想,徐知着下意识地探前一步,把艾琳娜护进了怀里。
漫天的玫瑰花雨纷纷扬扬,落地成一片花海,打伞的红衣大汉十分和善地看着徐知着微笑。
徐知着顿觉有点囧,尴尬地把艾琳娜推出来扶正,飞快地退开了一步。艾琳娜忍不住大笑,半空中仍有残余的花瓣在飘落,艳丽的巨伞与娇艳的花朵映衬出艾琳娜干净精致的五官,明晰的反差,为这个女人的眉间抹上了一层活力十足的娇俏。
酒店的大堂经理连忙迎上来解释说这是酒店特有的迎接服务,没有任何犯冒的意思。
徐知着尴尬地摆手,说没事没事,是我太紧张了,职业病职业病,你甭管我。
虽然犯傻地是徐知着,但大堂经理近乎真诚地把所有的错处都揽到了自己身上,让徐知着在感激之余深深地无地自容。走进酒店大堂,徐知着才发现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人们三三两两、或坐或立的交谈着,发现艾琳娜进门,都齐齐转过脸来。
一个带着明显高种姓印度裔面貌特征的大叔热情洋溢地冲过来拥抱,大声赞美着:“哦,我的小公主!你越来越美丽了!”
艾琳娜嘴里说着:“那摩斯戴!”一边行贴面礼。
这两人把各种礼节和语言串烧,做得不伦不类,四下也没人嗤笑,反倒是纷纷围了上来。徐知着知趣地退到墙边,不动声色的观控全场。
一战以后,德国盛行法西斯主义,纳粹排犹,手段残忍,很多犹太人因此家破人亡,当时的科恩先生本着朋友情谊收养了不少家道中落的犹太孤儿。
后来犹太人混好了,复国去了,科恩却从中尝到了甜头,把收养孤儿的习惯一直保留了下来。每年都会通过名下的慈善基金在世界范围内挑选两到三个品学兼优的天才少年投入科恩名下,而且条件非常之宽松优厚:不需要改名改姓,也不必承诺长大一定为科恩家族效力,但科恩会提供足够的奖学金,把这些孩子送进最好的学校,保证他们不会因为经济问题被任何顶级学府关在门外。
这听起来只是一种单方面的馈赠,但从古到今,只有人,才是最珍贵的财富。半个多世纪的努力让科恩家族拥有了近百名关系亲近的杰出人物,其中混得最次的,也得是个二流名校的教授。
这些人虽然不姓科恩,但业内都知道他们身上贴着科恩家的标签,拥有同一个圈子。科恩提供平台助他们成功,他们再通过自己的成功与人脉搭建更大的平台。最终,形形色色的人就像一张巨大的蛛网那样连接到一起,交换着彼此的信息与权力,极大的拓展了老科恩家族原本依赖姻亲与血缘建立出来的家族体系。
艾琳娜在来的飞机上向徐知着仔细解释过这个收养体系。徐知着还打趣,问她现在已经收了几个儿子了。艾琳娜半开玩笑说自己还太年轻,没到能收娃的年岁,所以这项工作暂时都是叔叔家在干。
艾琳娜的到来很快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大家簇拥着她穿过造型别致的印度式拱门,走向中央庭院。不断有人从四面八方赶过来。艾琳娜像只穿花蝴蝶那样忙着跟大家打招呼,凯特紧紧地跟随在她身后,保证能第一时间纠正她的错误,比如说:记错了某人媳妇名字神马的。
任何事都是听起来寻常,看到才震撼。徐知着远远看着,都为艾琳娜感觉累,他继父家里亲戚众多,每年过年时都会叫错人,王颢为此没少揍过他,但也没像艾老板这样四五十个叔伯,三四十个哥……还有少年怯生生地抓着她的袖子问好。
艾老板怠慢了老人也不敢怠慢正处于玻璃心时代的孩子,连忙停下脚步亲昵地闲拉家常,把这几天背过的琐事温柔自然地细述出来,好让小朋友产生一种“大姐是一直记得我”的美好错觉。
身为瑞士人,艾琳娜有天生的语言技能点加成,但淹没在这语言纷杂的海洋里,也开始力不从心。科恩家选人其实非常势利,看着就没有前途的国家从不考虑,五六十年代重点照顾美国人,七八十年代是日本、印度与韩国……到了八十年代以后,中国国门大开,露出藏在内里的壮志雄心,科恩的重心马上转移到了中国。
徐知着在人群中看到好几个华人面孔,不知为什么,隐约有些心慌,艾琳娜之前兴致勃勃地说要一起去北京。可徐知着与那个城市分离太久,久到已经情怯。
徐知着一边控场,一边想着杂七杂八的心事,视线平扫出去,忽然凝在一处。方风雷几乎在徐知着望来的同时也看见了他,同样的震惊写在两个原本不动如山的男人眼底,然后慢慢咀嚼消化,直到恢复平静。
“是你。”方风雷走到徐知着身边,神色平淡地看着庭院里的温馨互动,眼神没有一丝分到徐知着身上。
“好久不见。”在明眼人面前扯不得谎,为免方老板费劲查一次,查出什么风吹草动来,徐知着还是决定爽快承认。
“你不是死了吗?”方风雷的声音低而威严,连这么失礼的话在他口里说出来,都让人感觉必须认真回答。
“骗骗外人的。”徐知着无奈。
“你一直没死?”
“嗯……等等。”徐知着忽然想起一事:“他,也,以为我死了吗?”
“他不知道。”方风雷答得干净利落又残忍:“他不关心。”
徐知着一时无言,沉默了半晌才自嘲道:“没想到,你居然比他还关心我。”
“因为我需要知道隐患在哪里,将会怎么样。”方风雷淡淡扫了徐知着一眼,迈步走向庭院中心。
徐知着看着艾琳娜十分矜持克制地与方风雷握手,淡淡微笑道:“你好,弗兰克。”
(为避免不必要的脑补和争议,我需要声明一点:方老板的态度只代表方老板的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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