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
个人资料
葛海林-大唐
葛海林-大唐
  • 博客等级:
  • 博客积分:0
  • 博客访问:14,502
  • 关注人气:22,639
  • 获赠金笔:0支
  • 赠出金笔:0支
  • 荣誉徽章:
正文 字体大小:

转帖自《滇池》美国 亨利·大卫·梭罗   秋色(散文)

(2010-07-12 08:49:39)
标签:

糖槭

枫树

叶片

榆树

亨利·大卫

美国

文化

分类: 行走宇宙时空(散文)
秋色(散文)
(一)
 
□ [美国]亨利·大卫·梭罗
 
董继平 译
  来到美国的欧洲人对我们这里色彩绚丽的秋叶大为惊讶。英国诗歌中,并没有对这样一种秋色现象的描述,因为英格兰的树木呈现出来的绚丽色彩寥寥无几,最多也就是诗人汤姆森在他的《秋天》一诗中提到了秋色,包含在这几句诗里面:
  可是,看看那渐渐隐退的多彩树林,层层加深的荫影,周围呈现出褐色的乡间;一群拥挤的树荫,每种色调如微暗的黄昏,从绿色衰退成乌黑:——
  还有这一句,他在其中说道:秋天照耀在黄色树林上。
  我们的树林在秋天的变化,尚未在我们的文学中留下深深印记。十月就几乎不曾在我们的诗歌里留下什么色彩。
  很多生活在城市中的人也从不曾在这个季节碰巧来到乡间,他们从未见过这一年的花朵,更确切地说,从未见过成熟的果实。我记得自己曾与这样一位市民骑马同行,尽管秋天最绚丽的色彩已时过两周,可他还是大为惊讶,不相信那里曾经绽放过更为绚丽的色彩。他以前从未听说过这种绚丽的秋色,年复一年,不仅是很多生活在城市中的人从未亲眼看见过,就连大多数人也几乎没有记住。
  人们多半似乎把变色的叶片和枯萎的叶片混淆了起来,就像他们把成熟的苹果和腐烂的苹果混淆起来一样。我想,叶片变成某种更鲜艳的色彩,就是它到达了一种迟到然而完全成熟的证据,适应果实的成熟。一般来说,最低矮和最年老的叶片首先变色,可是,犹如翅膀完美和色彩通常绚丽的昆虫生命短暂那样,叶片也仅仅是为了飘落而成熟。
 
  红枫
  
  通常到了9月25日,红枫就开始成熟了。整整一周,一些大红枫显著地变色,一些单独的红枫如今非常灿烂了。我注意到一棵小红枫,它在一片牧草地那边不到一公里之处,倚在绿色林边,呈现出红色,远比夏天任何树木的花朵都要鲜艳,都要显著。数个秋天,我都观察到这棵枫树总是比它的同伴变化得要早些,正如一棵树早于另一棵树催熟自己的果实。也许,它可能适合用来标记季节。要是它被砍掉,我会感到遗憾。我知道我们镇子的不同地区有两三棵这样的树,也许,它们可能就是从这棵树繁殖而来,繁殖成早熟的树或九月的树,要是我们对它们多照料一些,那么它们的种子应该在市场上引起人们注意,还有萝卜的种子。
  眼下,这些燃烧的灌丛主要伫立在牧草场边缘,我在各处的山边远远就把它们辨认出来。有时,当所有其他树木还是一派绿意的时候,你会看见一片沼泽中有很多小红枫已完全深红了,在那些绿色的树衬托下显得多么鲜艳。在季节这样早的时候,当你从一旁路过,穿越田野,它们就让你吃惊,仿佛那是印地安人或其他森林人在举行某种欢乐的野营,而你不曾听见他们到来的声响。
  某些个别的树则是一派鲜艳的猩红色,可以看见它们倚靠在绿意盎然的同类或常青植物上面,不久以后,它们会比整个树丛更加令人难以忘怀。多么美丽,那时整整一棵树犹如一颗充满成熟汁液的巨大猩红色果实,从最低的粗枝到树冠顶上,每片叶子都通红一片,要是你迎着太阳观望,它们尤其如此!风景中,还能有什么比它更值得注意的物体呢?数公里之外都看得见,美得让人难以置信。如果这样一种现象只发生过一次,那么传统就会把它一代代人传下去,最终进入神话。
  这种先于同伴而成熟的整棵树往往卓尔不群,有时它那绚丽的色彩持续一两周。我一看见它就激动得颤抖,它为周围披着绿色盛装的大群森林人高举着它那深红色的旗帜,我偏离道路,到近一公里之处去观察它。单独一棵树因此就绽现出某个有牧草场的小山谷中无与伦比之美,周围整个森林都因为它而立即显得更为生气勃勃。
  一棵小红枫或许远远生长在某个幽谷的最前面,离任何道路都有1.6公里远,未被人们观察到。在那里,它忠实地履行枫树的职责,整个冬天和夏天,毫不疏忽它的机体,通过很多个月的稳定生长,在属于枫树的美德中长高了,从不蔓生到外面,比它在春天时更接近天空。它忠实地保护自己的树液,给流浪的鸟儿提供庇护之所,很久以前就催熟了自己的种子,并把种子托付给了一阵阵风,也许,还满足于知道一千棵源于自己的小枫树已经在某处安顿于生长,且长势良好。它无愧于枫树身份。它的叶片时时在一阵低语中问它:“我们何时才会变红?”如今,在这个九月,这个旅行的月份,当人们匆匆去海边,或者去山中,或者去湖泊的时候,这谦逊的枫树依然纹丝不动,在它的名誉中旅行,在那片山边升起它猩红色的旗帜,那表明它先于所有别的树完成了它夏天的工作,退出了竞争。在一年的第十一个时辰,当它因此最勤勉的时候,就连人们在这里详细探察也不能发现的这棵树,通过它那成熟的色调,通过它那非常的红光,终于对粗心而遥远的旅行者显露了出来,把旅行者的思想从尘埃路上引入它所栖居的那些华丽的孤寂之处。它显著地闪现出枫树的所有品德与美一红枫。如今,我们可以清晰地阅读它的标题,或者红字题目。它的美德,而不是它的罪,呈现出猩红色。
  在我们的所有树木中,虽然红枫有着醒目的猩红色,糖槭受到的赞美则最多,米肖他的《森林志》中没有提到红枫的秋季色彩。大约在10月2日,尽管有很多枫树还是一派绿色,这些大大小小的枫树就最为灿烂了。在“萌芽林”,它们似乎在相互竞争着,树丛之中总有某棵特别的树会呈现出特别纯粹的猩红色,甚至在一段距离开外,它也用那更醒目的色彩来吸引我们的目光,获得我们的赞赏。一片大红枫沼泽,当色彩变化到达极致的时候,在所有的有形事物中灿烂得最明显,在我所居之处,这种与我们生活在一起的树木如此丰富。它的形态和色彩变化多端,很多红枫仅仅是黄色,更多的则是猩红色,其他的则是深化成深红色的猩红色,比普通红枫更红。看看那边有松树混杂的枫树沼泽吧,在一座松树覆盖的山冈底部,400来米远,因此你完全获得了那一派色彩鲜艳的效果,无需去查看叶片的不完整,就看看它们的黄色、猩红色和深红色的火焰吧,所有色调同绿色融合,又形成对比。一些枫树还是一派绿色,惟有叶片边缘有黄色或深红色的梢尖,犹如榛实刺果的边缘;另一些完全是绚丽的猩红色,以种种方式从两边放射出来,颇有规律而又精美绝伦,犹如叶子的脉纹;当我微微侧首之际,其他的则有更为不规则的形态,完全排除了它的世俗性,隐藏树干,似乎一片片沉甸甸地层层歇靠着,犹如黄色和猩红色的云,也犹如层层花环,或者犹如随风飘飞的雪,穿过空气而推进,被风吹得层层叠叠。在这个季节,它给这样一片沼泽增添了很多美,因此,即使可能没有其他树木点缀,它也不被看成是一群朴素的色彩,而被看成是色彩和色调各异的不同树木,每个新月形的树冠轮廓都十分明晰,在那里相互重叠着。然而,一个画家几乎不会斗胆在400来米开外把它们描绘得如此清晰。
 这个明亮的下午,当我越过一片牧草场,径直走向一处稍稍隆起的地面,在迎着太阳大约250米开外,我看见一片枫树沼泽的顶冠,它恰好出现在闪耀着光泽的山冈的黄褐色边缘上面,一条显然约有100米长、3米深的狭长地带,呈现出灿烂得最为强烈的猩红色、橘黄色和黄色,几乎是所有花朵或果实,或者人们曾经描绘过的所有色调。当我前行,走下那形成这幅图画的稳固的前景或画框下部的山冈边缘,灿烂的树丛透露出来的深度稳定地增长,暗示着这整个封闭的山谷完全是这样的色彩。人们疑惑市政官员和先辈没有来到镇外领会树木,领会树木呈现绚丽色彩和健康旺盛的精神的意义,他们害怕这些树木酝酿着某种危害。在这个季节,当枫树燃烧成猩红色的时候,我没有看见清教徒在干什么。那时,他们当然不可能在树丛中做礼拜。也许那就是他们用来建造礼拜堂并且围住马厩之物。
  
  榆树
  
  如今,在10月1日或更晚一些,榆树也到达了它们的秋天之美的极致,大片大片呈现出略带褐色的黄色,九月的火炉把它们烤暖,悬垂在公路上面,它们的叶片完全成熟了。我疑惑,生活在它们下面的人们的生活中是否也有相应的成熟。当我俯视两旁长着榆树的街道,榆树们就通过自己的形态和发黄的谷束色彩来提醒我,仿佛收获确实来到了村庄上,我们可能会期待最终在村民的思想中发现某种成熟和风味。在那些正准备飘落到散步者头上的沙沙作响的鲜艳的黄色堆积物下面,思想或行为的生硬和绿意怎能盛行起来呢?当我伫立在一幢房子中,六棵大榆树下垂到那上面,我仿佛就像伫立在成熟的南瓜壳里面,感到芳醇得好像我自己就是那果肉,尽管我可能稍微有些纤维,而且还有很多种子。英国榆树犹如过季的黄瓜,它那姗姗来迟的绿意是什么呢,不知道何时同美国榆树那早来的金色的成熟相比较?街道展现着最后一批作物收获进仓的宏大场景。仅仅是因为这些树在秋季的价值,就值得去种植它们。想想那些盛大的黄色华盖和阳伞吧,它们在我们头上和房子上面连绵撑开好多公里,让村庄紧密地融为一体—一上处榆树苗圃,同时也是人们的保育所!然后,它们多么温和,无形中丢掉它们的负担,在需要的时候就让阳光照射进来,当它们的叶片飘落在我们的屋顶和我们的街道上时,我们听得见它们的声音;这村庄的阳伞就这样被收起,收藏起来!我看见市场上的售货人赶着大车进入村庄,又带着他的收获消失在榆树顶冠的华盖下面,犹如进入一个巨大的谷仓或谷仓空地。我被诱向那边,犹如去给那如今干枯成熟的思想剥壳,准备好从它们的覆盖物上分离。唉!可是我预见它将主要是外壳和琐碎的思想,枯萎的玉米,仅仅适合于玉米或玉米穗轴磨成的粗粉——这是因为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吧。
  
  落叶
  
  到了10月6日,在霜降或秋雨之后,叶片通常开始像骤雨般连续不断地飘落;可是叶片主要的收获’,秋天的极致,通常大约在16日。那个日期的某个早晨,也许有一场我们所见过的更严酷的霜降,水泵下面结冰了,如今,晨风升起的时候,叶片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稠密地骤雨般飘落下来。在这温和的空气中,或即使没有风,它们也在地面上突然形成厚厚床铺或地毯,形成那正如上面的树木形态。某些树,如小小的山胡桃树,似乎即时丢掉了自己的叶片,犹如士兵随着信号而放下了武器。尽管山胡桃树的叶片枯萎了,却依然还是黄灿灿的,从它们平放着的地面上反映出熊熊的光亮。在秋天的魔杖初次热切地触及下,它们从四面八方飘落下来,发出雨一般的声音。
  要不然,在湿润和多雨的天气之后,我们注意到夜里有一场多么盛大的树叶飘落,尽管这可能还不是那种可以让糖槭的叶片松动的触及。街道密密麻麻点缀着收获物,榆树的落叶在我们的脚下铺成深褐色的人行道。在某个或某些暖和得引人注目的晚秋的小阳春日子之后,我察觉到导致叶片飘落的不是其他东西,而是那不同寻常的热量,也许,那时有一段时间没有霜降和雨水了。那强烈的热量突然让叶片成熟、枯萎,正如它让桃子和其他果实软化、成熟并坠落一样。
  迟来的红枫叶片,依然鲜艳,点缀着大地,常常在黄色地面上呈现出深红色斑点,犹如一些野生苹果,尽管红枫叶片在地面上保留这些色彩的时间只有一两天,如果下雨,就尤其如此了。在砌道上,我经过那无处不在的树木,它们完全光秃了,犹如烟雾一般,丧失了灿烂的外衣。可是就躺在那里,在一边的地面上几乎依旧鲜艳,形成的图案跟最近的树木上的图案几乎一样规则。我宁可说,我最初观察树木犹如一个永恒的彩色影子这样平躺在地面上,它们暗示人们去寻找那曾经承载过它们的粗枝。行走于这些堂皇的树木在泥淖中铺展自己鲜艳的斗篷之处,一个女王可能因之而骄傲。我看见四轮马车犹如影子或反影在它们上面驶过,赶车人几乎从不曾留意它们,就像他们不曾留意到在前面的影子那样。
  在越橘和其他灌木丛中和树上的鸟巢,已经充满了枯叶。那么多叶片飘落在林中,因此,松鼠没有听见坠落声,就无法追逐坠落下来的坚果。男孩们在街上用草耙来收集落叶,要是处理这样干净松脆的物质仅仅是为了愉快,那该有多好啊。一些男孩小心翼翼,把街道扫得整整洁洁,然后伫立着,等着看下一阵风的气息用新的战利品来点缀街道。落叶密密麻麻地覆盖着沼泽表面,在这些叶片当中,亮石松的叶片看起来突然显得更为翠绿了。在密林中,它们半覆盖着15至20米长的池塘。前几天,我几乎还找不到一道有名的泉水,甚至怀疑它干涸了,其实它完全被新近飘落的叶片严严实实隐藏了起来;当我把落叶扫到一边,让泉水显露出来,那就像是为了寻找新的泉水而用亚伦的拐杖来击打大地。因为它们,沼泽边缘周围湿漉漉的地面显得干燥起来了。在一片我测量的、认为我要从横栏踏上布满落叶之岸的沼泽,我陷入了30多厘米深的水中。
 在叶片大量飘落之后的那一天,即16日,在我走向河流的时候,我发现我的小船完全被金色的柳叶覆盖了,船底和座位上到处都是那种落叶,小船就停泊在这些落叶下面,我载着这些在我脚下沙沙作响的落叶起航。如果我倒空这些落叶,我的小船明天又会盛满。我并不认为它们是乱扔的垃圾而应该被清扫出去,相反却接受了它们,当作适合铺在我的船底的稻草或垫子。当我拐入树林密布的阿萨贝特河口,一队队庞大的落叶漂浮在河面上,好像正在漂向大海,有转变航向的空间;可是在稍远一点的河岸附近,它们比浪沫还要密集,完全遮蔽了约5米宽的水面,在桤木、风箱树和枫树的中间和下面,依然完全轻盈、干枯,纤维尚未松弛。在一个岩石嶙峋的拐弯处,晨风迎头吹向它们,阻止它们,它们有时形成一个完全横跨河流的宽大稠密的新月形。当我那样掉转船头、小船激起的波浪冲击水面落叶的时候,倾听从这些相互抵触的干枯物质中传来的那种沙沙声吧,那令人多么惬意!唯有落叶的波动经常露出下面的水来。岸上,林龟在那里发出沙沙声,也泄露了自己的每个动作。或者,就连在中间的水道上,当风吹起来,我也听见落叶吹拂着一种沙沙声。更高处,在河流的某一次巨大的退潮中,落叶不停地慢慢旋转,犹如在“倾斜的铁杉”之处——那里水深,水流磨损着河岸。
  偶然在这样一天下午,水完全平静,充满倒影,我沿着主流轻轻划船,顺流而下,拐入阿萨贝特河,到达一个我意外发现自己陷入无数叶片包围的宁静小湾。那里的落叶犹如航行的同伴,似乎也有与我相同的打算,或缺少打算。看看我们在里面划船的这支散落的树叶之舟的伟大舰队吧,在这平静的河湾,每片树叶都被阳光晒得四面卷起,每根神经都是僵硬的云杉之膝——它们犹如皮革小船,有各种各样的图案,其中很可能有卡隆的小船,一些小船有高高的船头和船尾楼,犹如古人们的堂皇的船只,在迟缓的水流中几乎没有移动,犹如盛大的舰队,密集的中国船之城,一进入某个大市场,某个纽约或广州,你就与它们融为一体,我们一起稳定地接近这些城市。每片树叶多么轻柔地存放在水面上!它们尚未遭受过暴力,尽管跳动的心偶然出现在下水仪式上。彩色鸳鸯,其中还有壮丽的林鸳鸯,也常常前来航行,又漂浮在这些彩色树叶中间——依然是一种式样更高贵的树皮!
  如今,沼泽中有多么有益于健康的草药饮料!多么强烈的药物的丰富的气味,从正在腐烂的树叶间飘来!那落在新近干枯的草药和树叶上的雨水,那充满它们就这样干净而无情地飘落进去的池潭和水沟的雨水,即将把草药和树叶变成茶——绿色、黑色、褐色和黄色的茶,竭尽了全力,足以让整个大自然都去窃窃闲谈。至今,在吸取它们的力量之前,无论我们是否去喝饮它们,这些树叶干枯于伟大的自然之铜色上面,都呈现出了如此不同的纯洁而精致的色调,好像可能会创造出东方之茶的名声来。
  在所有物种中,橡树、枫树、栗树和桦树怎样混合在一起啊!可是自然并不因为它们而混乱;自然是一个完美的农夫,她把这些树都贮存起来。想想大地上因此而一年一度产生一场多么盛大的收获吧!这是一年中的伟大收获,胜于所有谷物和种子。如今,树木在偿还它们从泥土中获取的好处。它们在减少。它们正要把叶片的厚度增添给土壤的深度。这是自然获得她的肥料的美好方式。同时,我同这个人或那个人闲聊,他们对我谈到了硫磺和用大车运送的成本。因为它们的腐烂,我们都变得富有起来。比起仅仅对英国的草丛或玉米的收获来,我对这种收获更有兴趣。它为将来的玉米地和森林准备原始沃土,泥土因此肥沃。它慈祥地维持着我们的家园。
  因为美丽的多样性,没有什么农作物能与之相比。这里不仅有黄色谷物的平原,还有我们熟悉的几乎所有的色彩,包括最鲜艳的蓝色:早早泛发红光的枫树,把它的过失闪耀成猩红色的毒漆树,深紫红色的棒树,白杨树的丰富的铬黄色,灿烂的红色越橘,它们描绘了犹如羊背的山冈后背。霜降触及它们,并且,随着归来的日子发出的最轻微的呼吸声,或者地球轮轴发出的刺耳声,看看它们在什么骤雨中漂流而下吧!因为它们,地面的色彩一派斑驳陆离。可是它们依然生活在土壤中,它们增加土壤的肥沃与体积,也生活在从那土壤中茁发而出的森林中。它们俯身,是为了升起,为了在未来的岁月中长得更高,通过微妙的化合作用,通过树木体内的树液而向上攀登,树苗的最初果实因此脱落,最终改变,可能装饰它的顶冠,在往后岁月中,它变成了森林之君主。
  走在这些清新、松脆又沙沙作响的树叶之床上是令人愉快的。树叶多么优雅地走向自己的坟墓!多么轻柔地让自己躺下来发霉!——描绘着一千种色调,适合于成为我们这些生者的床铺。因此,它们群集到它们最后的休息处,轻盈而活泼。它们没穿丧服,却欢快蹦跳在泥土上面,挑选地点,选择一块地,不需要铁栅栏,一路穿过树林,低语着关于这件事——一些落叶选择那人类尸体在下面腐朽崩溃、自己在途中与那些尸体相遇的地点。在静静地长眠到自己的坟墓中之前,它们有过多少次翻飞啊!那曾经如此高飞的它们,多么满足地重归泥土,低低地躺着,顺从于躺在树脚下腐烂,为它们的新一代的诞生和高高飞翔供应养分!它们教会我们怎样死亡。我们疑惑,当人们在不朽中怀着引以为自豪的信念,将优雅得犹如成熟一般躺下,将随着这样一个晚秋的小阳春的宁静摆脱自己的躯体,就像摆脱自己的头发和指甲一样,那么这种时候是否会来临呢。
当树叶飘落,整个大地就成了墓园,在里面散步令人愉快。我喜欢徘徊,沉思那躺在坟墓中的树叶。这里没有谎言,也没有徒劳的墓志铭。尽管你在奥本山墓园拥有一块土地,那又怎样呢?你的那块土地当然被扔在这辽阔墓园中的某处,从古老墓园中被神圣化了。你无需参加任何拍卖会来保护一个地方。这里有足够的空间。在你的骨头上面,珍珠菜会开放,越橘鸟将歌唱。伐木者和猎人会成为你的教堂司事,孩子们会随心所欲踏上边界。让我们在树叶的墓园中散步吧——这是你真正的绿林墓园。
  
  糖槭
  
  可是,不要认为一年的光辉就这样结束了。因为,如果一片绿叶构不成夏天,那么一片落叶也构不成秋天。早在10月5日,我们街上最小的糖槭就缤纷如画了,胜过了街上的所有其他树木。当我仰望大街,这些糖槭犹如伫立在房子前面的画屏,然而其中很多糖槭还很青翠。可是现在,或通常到了10月17日,当几乎所有的红枫和一些白枫还光秃秃的时候,大株糖槭也显出它们的光辉来了,闪烁着黄色与红色,露出些鲜艳而精致的色调来,令人颇为意外。它们因为自己常常形成鲜明对照而显著:一半深深吐露着红色,而另一半还是绿色。它们暴露的表面终于变成大片大片浓密丰富的黄色,带着一丝深深的猩红色,或胜于红色。如今,它们成了街上最绚丽的树了。
  我们的公地上的大糖槭特别美丽。现在,一种精致然而更暖和的金黄色成了流行色,带着猩红色面颊。然而,日落之前我恰好站在公地东边,当西边的光芒穿过这些树木照射过来时,不用注意那鲜艳的猩红色部分,我就看见,同近旁的一棵榆树的浅柠檬黄相比,糖槭的黄色在总体上甚至也到达猩红色的层次。通常,它们是一大片一大片规则的巨大椭圆形黄色与猩红色。这个季节所有阳光充足的暖意,晚秋的小阳春,似乎都被吸收到它们的叶片之中。树干旁边最低矮和最里面的叶片,通常有最精致的黄色与绿色,犹如在房子里面长大的年轻人的肤色。今天,公地上有一场拍卖会,可是在这熊熊闪耀的色彩中间,它的红色旗帜却难以辨认。
  这镇子的先辈们很少期望过这灿烂的成就,当时,这些树木是从这片乡间的更远处引进来的,只是一些笔直的杆,顶冠被砍掉了,先辈们称之为糖槭;我还记得,种植它们之后,邻近的一家商店店员以嘲笑的方式在它们周围种植了大豆。那些当时被戏称为大豆杆的植物,如今已是我们街上值得留意的最美的物体了。它们彻底超越了自己的价值。在种植它们的时候,一位市镇行政管理委员会的成员不幸患上感冒而偶然死去。要是因为它们在那么多个十月,不吝用绚丽的色彩充满了孩子们睁开的眼睛,该有多好啊。我们不会要求它们在春天为我们产生出糖来,而同时,它们却在秋天为我们提供一片如此美丽的景色。户内的财富可能是极少数人的遗产,可是它同样被分布在公地上。所有的孩子都能以同样的方式纵情于这金色的收获中。
  尽管我怀疑“树木协会”是否考虑过,树木的确应该被种植在我们的街上,呈现出一种它们在十月的光辉景象。难道你不认为,那光辉的景象将为这些在枫树下长大的孩子们提供一些可能的机会吗?干百双眼睛在稳定地吸饮着色彩,就连逃学者在走向户外时也受到这些老师吸引和教育。目前在学校,逃学者和勤学者确实都没有接受色彩教育了,药店和城市窗口中的绚丽色彩代替了它们。遗憾的是,我们的街道上也不再有红枫和某些山胡桃树了。我们的画箱非常不充实。相反,或者此外,就像我们对这样的画箱进行补给那样,我们可以向年轻人补给这些自然的色彩。在这种更有利的条件下,他们又会到别的什么地方去学习色彩呢?又有什么图案设计学校能与之竞争呢?想一想各类画家、布匹和纸张制造商、印纸商以及无数其他人的眼睛,接受过多少这些秋天色彩的教育。文具店出售的信封色调可能形形色色,然而其多样性却无法与仅仅一棵树的色调媲美。如果你需要某一种特别的色彩或深或浅的色调,那么你只需更深更远地观察树木或树林内外。这些树叶并不是在一种染料中浸过多次,就像在染坊,而是浸染在浓度无穷变化的光芒中,放在那里晾干。
 我们那么多色彩的名字,将继续源自于模糊的外国地区的名字,比如拿浦黄、普鲁士蓝、富铁黄、深赭色、雌黄——(当然推罗紫到这个时候肯定已经褪色了)?或者源自于比较琐碎的商业物品——巧克力、柠檬、咖啡、肉桂、红葡萄酒?——(我们会把我们的山胡桃树同柠檬相比较,或者把柠檬同山胡桃树相比较?)——或者源自于那些极少数人才见过的矿石和氧化物?在对我们的邻居描绘自己所见过的色彩时,我们不会如此频繁地把它们归诸于附近的某种自然物体,而是偶然归诸于从这个星球的另一边取来的一点泥土,邻居们可能会在药房找到它,然而他们或我们很可能都不曾见过?我们的脚下没有泥土——唉,我们的头上也没有天空?要不然,最后的完全是深蓝色?对于蓝宝石、紫晶石、绿宝石、红宝石、琥珀以及类似东西,我们又听说过些什么呢一我们大多数徒劳地接受这些名字的人?把这些珍贵的词语都留给家具商、艺术鉴赏家和婚礼中的重要女傧相吧,留给印度富豪、伊斯兰公主、印度看门人吧,或者留在所有其他地方。我不明白,自从美国和她的秋天树林被发现以来,我们的树叶为什么不应该跟那些以色彩命名的宝石竞争呢;确实,我相信在时间的进程中,我们的某些树木和灌木还有花朵的名字,将进入我们的大众通俗流行色彩命名法。
  可是,这些彩色树叶激起的欢乐与愉快,比认识名字和区分色彩重要得多。这些已经遍布街道的灿烂树木没有更多的变化,至少与一年一度的节日和假日或者一周的此类时间相同。这是些单纯的节日,唾手可得,无需什么委员会或典礼官的援助,就受到了大家的庆祝,这样一场展览确实可以得到许可,也不吸引赌徒或买郎姆酒的小贩,也无需任何特殊的警察队伍来维持秩序。确实,可怜的肯定是新英格兰村庄的十月,那时,那里的街道上没有枫树。这种十月的节日不必付出火药和钟鸣的代价,可是每棵树都是一根活跃的自由旗旗杆,上面飘扬着一千面鲜艳的旗帜。
  我们一年一度都必须举办家畜展览会、秋训,也许加上我们九月的庭院等等,是不足为奇的。在十月,自然本身举办她一年一度的博览会,不仅在街上,也在每道山谷中和每片山坡上。最近,当我们观察那一片燃起熊熊火焰的红枫沼泽,那里的树木都身披那呈现出最令人眼花缭乱的色调的衣袍,难道这种情形没有暗示那下面有一千个吉普赛人——一个可以纵情狂欢的种族,要不然就是寓言中半人半羊的农牧神、萨提罗斯森林之神和林中仙女也回到现实中?要不然这仅仅是我们想象中的疲倦的伐木者或拥有者,前来视察他们的土地时举行的一场聚会?要不然就是还在更早的时候,当我们驾船穿过河上那纹理细密的九月空气,闪烁的溪流表面下似乎不会有某种临近的新东西,至少是螺旋桨的一阵震动,因此我们为了准时而匆匆忙忙?溪流两边,一排排发黄的柳树和风箱树似乎就像一排排货摊,那下面也许有一些同样发黄的河流之蛋在沸腾冒泡?难道这一切都没有让人想到人类的精神应该像自然一样神思飞扬一人们应该把自己的旗帜挂出来,一种类似的欢乐与愉快的表现应该打断他们的生活常规?
  士兵们一年一度的训练和集合,用领巾和旗帜来庆祝,都不能把我们十月所呈现的一年一度的光彩的第一百部分输入到镇子里面。我们只是得种植树木,或让它们伫立,自然将会找到彩色的垂饰——她的万国旗,植物学家也几乎无法读懂其中一些设计独特的旗子,同时我们行走在榆树的凯旋门下面。无论在邻近的州里是否相同,都把它留给自然,让自然来指定日子吧,如果牧师能理解的话,就让他们来读她的宣告吧。瞧瞧吧,一种多么灿烂的垂饰就是她那忍冬植物的旗帜!难道你还认为是多么富于公德心的商人捐献了这场展览的这一部分?没有比这藤蔓更美观堂皇的招牌和颜料了,目前,它们完全覆盖了某些房子的一边。我不相信那从不枯萎的常春藤能与之相比。无疑,它被广泛引入了伦敦。那么我说,就让我们拥有很多枫树、山胡桃树和猩红栎吧。连续不断地发射吧!炮室中,鹀类的肮脏滚动会成为一个村庄可以呈现的所有色彩吗?一个村庄并不完整,除非它里面有这些树木来标注季节,它们犹如镇子的大钟那样重要。人们发现,一个没有这些树木的村庄不会正常运转。它有一颗螺丝松了,缺乏一个基本部件。让我们春天有柳树,夏天有榆树,秋天有枫树、胡桃树和多花紫树,冬天有常青树,一年四季都有橡树吧。对于每个售货人是否会赶车穿过的街道画廊,房子里的画廊又是什么呢?当然,乡间没有画廊,对于我们来说,它将多么有价值,就像日落时在我们大街的榆树下面眺望到的西边景色。它们是一幅画的画框,这幅画每天都被描绘在画框后面。一条长满榆树的林荫大道,大得像我们那近5公里长的最长街道一样,似乎会通往某个值得赞美之处,尽管在它的尽头唯有一个C。
  为了避开忧郁和迷信,一个村庄需要这些令人欢乐的鲜艳景色来作为单纯的刺激物。让我看看两个村庄,一个村庄树木环绕,闪耀着十月的所有光彩;另一个则纯粹是琐碎的、没有树木的荒地,或者只有一两棵人们用来上吊自杀的树,那么我会肯定,人们会发现后者有最饥馑最顽固的宗教狂热者和最绝望的酒徒。每个洗衣盆、每个牛奶桶和每块墓碑都将被暴露出来。居民们将突然消失在他们的畜棚和房子后面,犹如在沙漠上处于岩石中间的阿拉伯人,我将留意他们手中的长矛。他们将作好准备,接受最空洞和最遭到世人遗弃的教条学说——犹如世界正加速走向尽头,或者已经到达了尽头,或者他们自己被转向外面的错误一边。偶然,他们会面面相觑,让自己那干燥的关节劈啪作响,还居然称之为精神交流。
可是,把我们自己限制于这些枫树吧。如果我们就像我们用一半努力来展示它们那样,用一半努力来保护它们——不是把我们的马匹愚蠢地拴在我们的大丽花茎上面,那么又会怎样呢?
  先辈们在教堂前面建起这完全活着的公共建筑,又意味着什么呢——这无需修补或重新刷漆的公共建筑,它通过自己的生长而不断扩大和得到修补?它们当然
  形成于一种悲哀的诚挚里;
  它们无法让自己摆脱上帝;
  它们比自己所了解的种植得更好;——
  有意识的树木成长为美。
  这些枫树实在是轻而易举就可以得到的传教士,永远固定,它们宣讲它们的半个世纪,一个世纪,唉,还有一个半世纪的训诫,具有恒定增长的热忱和影响,照顾着很多代人;我们所能做的一点点微不足道的事情,就是在它们变得柔弱时用恰当的同伴来替代它们。
  
  

0

阅读 收藏 喜欢 打印举报/Report
  

新浪BLOG意见反馈留言板 欢迎批评指正

新浪简介 | About Sina | 广告服务 | 联系我们 | 招聘信息 | 网站律师 | SINA English | 产品答疑

新浪公司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