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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1-22 07:4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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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人不能太认真
看《聊斋志异》，觉得蒲松龄真有趣。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
这一篇说的是一个老头。也不大，50多岁。突然就死了。躺在床上准备下葬。
家里人办丧事哭哭啼啼，忙忙碌碌。老头儿突然自个儿爬起来了，家里人唬了一大跳。
老头儿也不理会子女，气喘吁吁对老伴说：“老太太，我刚走到半路上，还是放不下你。这世界太操蛋，太无趣了，想了想，还是回来带你走，你快交代交代。”
老太太忍不住笑，全家人都是。老太太就假装去交代一番。老头儿一会就喊，有没有交代好？老太太笑着说，老头子，都交代好了。老头说，那怎么还不收拾收拾东西？
老太太笑得不行。为了不忤逆老头子，就假装收拾了几件东西。
老头说：“来，就躺在我身边！”
老太太红了脸，笑着骂：“死老头子，当着小辈的面，怎么好睡一起，拉拉扯扯的。”
老头儿说，不管他们，只管睡在我旁边！
老太太拗不过，就睡在了旁边，闭上眼睛。家里人都觉得好笑。
但一会功夫，老太太脸色渐渐变了，再一摸，已然没有了气息。
一家人又是惊讶又是恐惧。故事到这里戛然而止。
我不想探讨这个故事微言大义，我盯上的一个词语是有趣。老头儿之所以要把老太太带走，就是觉得这个世界太无趣了。
我喜欢这个故事也是有趣。一个无趣的世界是枯燥的，一个无趣的人是可怕的，做人千万不能太无趣。
我路过那么多地方，经历过那么多世事，大家之所以还算认可我，主要也是认为我有趣吧。我有一肚子故事，老师们都喜欢听我讲故事。
伴随着有趣，我突然就想到一个逆向的话题。有趣的人往往让人轻松，无趣的人往往让人沉重。
再往下想，吓了我一跳。让人沉重的无趣的人，常常是因为太认真。
我们常常说，千万不能太认真，一认真你就输了。人不能不认真，但又不能太认真。
过于认真的人往往活得很累。上帝制造世界充斥着偶然，所以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你思考个啥呀，都是我胡乱弄的。
人又是被偶然抛到这个世界上的，短短几十年，白驹过隙。如果过于认真，放不下，看不开，挣不脱，是不是太累了？
但生活中就有许多过于认真的人，讲究程序位次排名，稍有差错就不高兴。或者拼命往上爬，特别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生怕有什么差池，被领导看了去。
这些人诚惶诚恐，战战兢兢，我深深地为他们感到伤心。生命本该多姿多彩，可惜被外在的东西遮蔽了。
过于认真的人自己累他人也累。这是认真的人不好玩的第一个因素。
过于认真的人往往比较偏执。条条大道通罗马，每一种人生都有独到的况味，你只管走自己的路，上天自有安排。
但过于认真的人，偏偏要一条道走到黑，撞上南墙也不回头。这种偏执在佛教中叫“妄执”。
“执”本身没有问题，可能还是一个好事情。比如执着、执念等，知道自己执着是什么，然后一以贯之，虽九死而不悔。
但“妄执”就不一样了。妄执是指虚妄的执着，这个“执”是偏执和固执。因为无明，所以“妄执”。无明是贪、嗔、痴的根源，不能见到世间实相的根本力量，故而成为偏执和贪嗔的根源。
佛教告诉我们要“戒妄执”。戒妄执也有两层意思：一是不要狂妄地固执己见；二是不要坚持不值得坚持的东西。
过于认真的人，恰恰在这两者上都出了问题。过于认真的人缺乏游戏精神。
过于认真的人，往往失去了怀疑精神，自信或者他信到了极致，以为自己就是宇宙真理，所以一意孤行。
但真理是什么？真理是最平实，最贴近泥土的，而且根据现实而变化。连真理都不是永远不变的，更何况其他？
这些年我们多灾多难，我们穷怕了，忧患意识太浓了，始终轻松不起来，更不用说游戏精神了。
我们不会笑，更不会幽默。忧劳可以兴国，逸豫可以亡身。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我们背着沉重的负担，怀揣着对世事变化的担忧，踏上了毫无征兆的救赎之路。
但前方是什么，没有谁知道。连中产阶级都有焦虑感，更何况我们这些穷人？国外也有很多穷人，但他们穷开心，幽默面对生活，张扬生命的自我，尼采称之为酒神精神。
酒神状态是人们原始生命力的张扬，是生命本能的热烈的释放。在释放生命力的过程中，人们充分实现人生的价值，展现强力的意志，从而摆脱生命无常轮回，超越生命本身。
遗憾的是，我们没有酒神精神，我们只有阿Q精神。我早已不惑，既然不惑，那就不忧也不惧。从看淡到看透，从看透到看破，然后潇潇洒洒，无怨无悔，教自己的书，作自己的文，做一颗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响当当的一粒铜豌豆。
很多年前，彻悟之后，我还写下一首歪诗《也许》。
也许你付出很多
得到的却很少
也许你期望很高
失望却不小
也许你送出的是玫瑰
遭遇的却是冷笑
也许你付出了真情
邂逅的却是寒潮
也许你坚信人间自有公道
却逃脱不了失败的煎熬
也许你追求心灵的宁静
却被偏见领跑
也许活着的就是心境
心海却翻起波涛
也许岁月白发苍苍
却只能收获心灵的衰老
也许根本就没有也许
也许伤了，累了，病了，痛了
都没什么大不了
也许爱了，恨了，碎了，倦了
没准就是真正的逍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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