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的糗事

                          文/朱敏

   古稀之年的老妈常听广播、看新闻，会用抖抖的手写信，而且字有她自己的风格，直到现在她的笔体我模仿不了。老妈很老套、不时尚，没那么多空闲时间玩电脑、上QQ、收发邮件，况且这也不在她的关注范围之内。去年的时候，老妈曾学会怎样打开硬盘中的相册看照片，打开文件夹听里边的歌曲，到现在几乎全忘了。

    母亲记性很差，刚才自己还拿着的东西，一转眼就忘了放在哪儿了。那次她做完针线活时不知怎么将剪子放到了阳台上，一家人找了好几天，凡是屋里能翻的地方几乎都翻遍了也没找到。那天早晨起来，母亲特意为我煮了两个鸡蛋，说是我的生日，我心中一愣。等我洗漱好坐到桌旁，母亲说已经将鸡蛋在桌上滚过了（老家有生日滚鸡蛋之说，说这样可以把疾病都“滚”跑了），剥好了皮让我务必全部吃下，当时我眼泪差点流出来。我自己的生日，每年都在自己和老公的忽略中忘记，记性不好的七旬老母，却将自己孩子的生日记得那么清楚。还有一件事让我很费解，母亲现在仍可以将弟弟、姐姐和我的手机号倒背如流，我一直觉得很奇怪，觉得母亲选择性记忆的方向性很强。在母亲心里时刻装着孩子，这是她记住三个手机号不会忘记的原因。

    那次，给母亲放好水洗澡，因为洗澡间特别窄的缘故，我将护发素、沐浴露、洗头膏等一起混放在里边一扇小窗的窗台上，母亲误将护发素当做洗头膏涂到头发上搓洗，结果头发越洗越光，后来觉得不对劲，带着满头白白的泡沫喊我，引得我一阵大笑。还有一次我不在家，母亲将沐浴露当成了洗头膏，母亲感觉洗出的头发怪怪的，和平时不一样，后来一问才知道误把沐浴露当成洗头水了。事后我想想，老妈不是不识字，洗澡间的灯光不是不亮，老妈之所以不看塑料瓶上的标志，是因为眼睛花了看不清塑料瓶上的字？亦或是她懒得动脑筋了，或是明明上面标注得很清，她大脑没能反映过来，而对塑料瓶上面传达的信息置若罔闻？不管因为哪种原因，说明老妈的部分功能已经在退化，八十岁的老人象几个月大的婴儿。老妈这样七十岁的老人象几岁的孩子，只要不哭、不闹，硬硬朗朗的，她自己高兴就成了。

老妈刚来我这里的时候，下了一场雪，天气异常寒冷，老妈本来就有气管扩张的毛病，气管正较劲，在暖气屋里一整天一整天闷着不出去，呼吸顺畅了，气管炎症状也不见了。老妈是个闲不住的主，好了以后就常给我们做饭，之后便会感觉极无聊，让我给她买回毛线、空心棉之类的东西，她想织手工活。虽然我对手工编织的这些东西不感兴趣，可只要老妈能踏心住下来，做什么我都愿意，于是一趟趟去市场买回五颜六色的毛线、买回大袋空心棉、甚至钩拖鞋的鞋底。

弟媳曾主张让老妈去打牌，原因是这样可以锻炼脑筋。可老妈这种人输了钱会心疼，赢了别人的钱会觉着不仗义。带大了侄子以后，干干手工活成了老妈的爱好：做缝纫机活、钩鞋子、织毛线活——老妈充实而快乐，无论是弄出来送人或是自己家用，老妈都很开心，况且一帮子大姑娘、小媳妇围着老妈问这问那，老妈有着被别人需要的幸福。老妈的满足很简单：自己力所能及，且对他人有益。对自己劳动果实有一种充实感，然后对着自己的成果开心地笑。

前几天，我跟老妈说，我喜欢她织的苹果。我买回了毛线，母亲戴上老花镜，坐在床铺上，入定的老僧那般专注，一根毛线夹在指缝中上下翻飞，剜、挑、绕，红红的毛线在四根白白的毛线针间来回穿梭，一天工夫，织好了苹果外皮，之后向其内腔塞满了空心棉，一个超大号的红苹果，惟妙惟肖地出现在我面前。上面中心的位置凹进去并有一个细长的柄，柄的根部两端还配着两片绿叶，酷似真的苹果，只是比真苹果色彩感更强。女儿喜欢得爱不释手，放在掌心，老妈咧着大嘴开心地笑。老妈织成的大大南瓜和海豚都惟妙惟肖。橙色的南瓜有真南瓜那么大，中间填充空心棉，柄上带着六片绿叶。海豚象要扑向海洋，毛线织成的外皮里填满空心棉，可以摆沙发上，来客人枕头不够用时也可当枕头。

女儿放寒假回家从学校带回一个直径大约450毫米的圆圆的、厚厚的淡蓝色的暖手袋，这暖手袋有点象猫人玩具，两端有两个口，电脑前久坐两只手太凉了可以伸到里边去暖手，闲暇时又可以放在沙发上当靠背，或是抱在胸前当饰物。正面是一张孩子的笑脸：有一双圆圆大大的眼睛，可爱的翘鼻子，一张裂开的小嘴在笑。母亲特喜欢这卡通形象，她拿着它上瞄下看，左看右瞅，边缝在哪里，怎么连接和缝制的，甚至“火眼金睛”地从边缝里拽出一小撮里边的填充物，探寻里面是什么东西，最后用一张透明的纸将孩子天真可爱的五官描出来，将组合成整体的每片布的形状、样子用笔描在透明纸上、剪下来，以便自己有时间模仿着做一个。看老妈做这一切时的专注和陶醉，就可以理解她此时的开心，她不以做这些为苦，虽然别人看她似乎有些执着、有些累。

好之不如乐之，养身不如养心。只要老妈高兴，我们这些做儿女的就开心。只有她心情好，思维才活跃，大脑才不易老化，免疫力就高。物质赡养容易做到，“精神赡养”就要花费一番心思。那次，女儿让姥姥教给她怎样织围脖，母亲的脸开心得象开了朵菊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