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卖掉的小女孩

                                  老叶化春泥

妈妈说我今年三月十八日满三岁，她就给我买了我最爱吃的椰子糖。可是从那以后妈妈就不见了，屋子里就只有爸爸一个人老躺在床上。爸爸很少说别的话，总是拉着我的小手叹气说：“这可怎么办呀？怎么办呀！你妈妈再也不会回来了，都怪我这病不好……”我不知道爸爸得了什么不好的病，自从妈妈走后，他不大便的时候就老是躺在床上。没见他吃什么东西，却老是见他大便，每次都要在便桶上坐很久，显出很难受的样子。爸爸每晚都要大便很多次，看到他颤颤的喘气的样子，我就赶紧爬起来去抱住他的腿。我心里真害怕，妈妈已经走了，如果爸爸又不在了，那我该怎么办呀？

我每天早晨都要给爸爸去倒便桶。便桶我提不动，就用双手抱住慢慢拖。我忍着阵阵的腥臭，看到便桶里倒出来的都是暗红的脓血……爸爸已经病成这样，没人给我洗澡，换衣服，我一直都穿着妈妈给我穿的那件红衣服。我也没有本事给爸爸洗澡换衣服，虽然床上很臭，但我困了的时候还是能睡得很香，在梦中我常常抱住爸爸的一条腿，我怕爸爸突然走了，就剩下我一个……

自从妈妈走后家里就没有点火烧饭了，我想学着妈妈去烧饭，可是又找不到米。就是能找到米我也不会烧呀！我的人还没有灶台高呢。爸爸好多天没吃东西他也不喊饿，可是我饿呀。有一天我们的邻居家很热闹，我的好朋友倩倩告诉我，说她妈正给她做生日呢。我说我很饿，倩倩就拿了一大块蛋糕给我。我没有舍得吃完，留一半给爸爸。爸爸只尝了一口又递给我说：“燕燕，你吃吧，爸爸吃不吃都一样了！”我看到他的眼泪滴到了我的小手上。我每天都觉得很饿，看到谁家在吃饭，我就不声不响地站在他家门口，他们总是盛上一小碗饭夹些菜递给我。我只吃一半，另一半端给爸爸。我看到爸爸在吃的时候常常眼泪掉到碗里。

有一天家里突然来了一个阿姨，，我就躲在门后听她和爸爸说话。阿姨说：“这么机灵可爱的一个小女孩，她妈妈怎么就舍得丢下她不管！”爸爸说：“唉！别提了！丢下我不管就算了，不能丢下三岁的孩子不管呀！唉，都怪我得了这要命的病呀！”阿姨说：“我是可怜孩子才来的，你想要多少？”爸爸说：“你就给三万吧，我急等这钱救命的！”阿姨说：“三万没有，我手中只有一万。”爸爸停了一会儿才说：“一万就一万吧，你一定要善待我的孩子！等我的病好了，我还要赎回我的孩子，成吗？”阿姨说：“行！”

我知道爸爸把我卖了，就躲到后院的草垛中不出来。阿姨满屋满院的找啊、找啊，后来终于在草垛中找到了我。她扑打着我身上的草灰，又轻轻理着我乱糟糟的头发，像妈妈一样甜蜜地对我说：“燕燕，我是你姨妈，到了姨妈家里，我天天给你买椰子糖吃，好吗？”我抬眼看着眼前的这位姨妈，觉得她的眼睛真像妈妈。是呀，自从妈妈走后，再也没有谁给我买过椰子糖了。

阿姨抱着我要出门时，我看见爸爸无力地歪在床边上。他的脸很久没有洗，胡子也很久没有刮，眼泪不停地从他眼眶中涌出来，打湿了他的胡子脸。我“哇”地一声哭起来，叫着“爸爸、爸爸！”阿姨不顾我的哭喊，抱住我不松手。才走出屋门没几步，只听见屋子里传来“砰“地一声响，好像是气球爆炸了一样。阿姨稍一停顿，头也不回地抱着我走了。走了许久才说：“你爸爸死了。”

                                                                             初发于  2016年4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