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得浮生半日闲

 文【墨轩】

平安夜，清寒。华灯初上，黑夜遮不住城市浓墨重彩的脸。

庸碌一天，下班。卸下伪装的面具，一个人在喧闹的街头踽踽独行。没有了觥筹交错，没有了巧言令色，没有了浮夸与躁动。就这样走着，一个人。

已是隆冬季节，渐渐老去的枯叶，用飘飞的语言诠释着荒芜。树在喊痛。

街边，依旧有人卖唱。冷风弹着旧吉他。声嘶力竭，苍凉而直白，有几分汪峰的色彩。唱世之不平、人情冷暖，却依旧唱不进过客木然的心里。

街边，依旧有人乞讨，顶着寒风。这个世界的最底层用最原始的方式三跪九叩，求嗟来之食。然而路人依旧是路人，踏碎了人情。

街边，依旧有人开张占卜。这些江湖术士，只要一个生辰、一个字便能算得他人的前世今生，富贵贫穷。自己却不知该何去何从，魂归何处。

这个世界，香车与高跟鞋上演调情。夜猫孤零零的，趁着黑夜偷腥。灯红酒绿，罗曼蒂克，所谓上流社会的生活。红尘，只为富者立碑。世界在蝇眼里分裂。

今夜，月色搁浅。时光在黑暗中打滑。钟摆一声跳动，灰尘厚积墙上的画。日子一尾尾地游走。

我走进街角的KFC，点一杯热奶茶。临窗而坐，寂寞停泊。店里播放着八零年代的老唱片，不快不慢，三十三转的速度把我挡在这沙哑的俗世之外。透过落地窗，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一部无聊的电影。

周围的风景开始凝固，让时间静成一本书，一杯茶。每当情绪瘦了，那些素描的记忆总会悄然苏醒。

后天就是您的忌日。19点55分，我一直记得。曾经多少次，梦里回到旧窗前，旧人却在梦之外。唯有老地方谢了红妆，山羞赧不言。

不想过多缅怀，过去的终究会过去。勿以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陶公之语，聊以慰藉。

我愿寄相思于王维笔下的一粒红豆，化作远处星辰点点。思念，永不磨灭。待东风解冻，文字破茧，羽化作绿油油的诗行。不舍之词，最是诗歌。

天气预报说，江南的小镇将有冬雨。家人是否添衣？

突然想起了老家的一切。“草阁散晴烟，柴门竹树边。门前有江水，常过打渔船”。

想起了奶奶的老屋。黛瓦白墙，柴门虚掩，只有几声鸡鸣进进出出。门这个支点永远转动着黎明与黄昏。想象着檐前低落的雨点在大地上绽开一朵朵莲花。雨莲的心事，无人诉说，一边苍白地开，一边柔情地落。老巷子的叫卖声也被打湿。

湿冷的江南，老蒲扇在冬眠。老人家应该围在火炉旁，打着瞌睡。呼吸缓慢成一种沧桑，咀嚼着田垅老黄牛的慢。也许，什么时候醒来会发现窗外摇曳着一树树洁白的幸福。那是雪的邂逅。

我喜欢这种日子，安静、随和，却又充满小惊喜。偷得浮生半日闲。

回到家，蜗居。写下这段文字。星星点亮窗棂，一屋子的故事，只有我自己才能读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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