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上海复旦去上课，有个女记者闻风而来，想做个贴身专访。女记者约莫20来岁，看来简洁干练，积极有效率，逻辑清晰，讲起话来井井有条。在人才济济的大上海，要想出人头地，每天都是很严酷的考验。女记者光亮的眼睛盯着我看，她问了我对生活的、感情的、人际关系的种种看法之后，深深吸一口气，对我说：「妳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她想象中的我，是个神力女超人，气势非凡；她眼前的我，却只是个松弛疏懒，仍对世界充满善意的女人。她说起曾经访问过大陆一个气质、才华与美貌兼具的女艺人，女艺人买房子给知名男作家，「包养」之说甚嚣尘上，女艺人对记者说：「只要有钱，没有买不到的东西，包括爱情。」女记者说，她以为我也会持相同的论调。 我听了大笑，如果只要有钱，就能买到爱情，旷男怨女怎会有这样多的烦恼？

很年轻的时候，就听人说：「每个人都有个价钱，只看你买不买得起。」我相信每个人都有个「价钱」，问题是，你能买到这个人，却不见得能买到他的情感，尤其是情感中最为极致的爱情。我们都有可能因为某种原因而陪伴着一个人，或许是因为感恩，或许是因为金钱，但，要真正的、热烈的爱上一个人，像生病那样的缠绵难愈，痛楚或狂喜，却是全然不由自主的啊。就算我们想成为交易一桩，也难如愿。然而，正因为现今社会能用钱买到的东西太多，无法交易买卖的，反而显得珍贵。

我情愿没有爱情，也不愿意活在金钱可以买到爱情的世界里。这世界已经够拜金了，我相信，总有钱买不到的东西，比方说爱情。女记者舒了口气，她重重点头，发自内心的微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