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月24日,上海,浦东机场,东航的柜台前,马布里打开了行李箱,掏出了一件深蓝色的棉衫,套在身上。这恰恰是他两个月前无奈离开太原,在机场与送行球迷挥泪告别时穿的衣服,马布里搓了搓自己的光脑门,扣上帽子,指着身上的打扮:“走到时候,就是这身衣服,从上倒下,一模一样。今天,该回去了。”
前一晚,佛山输给上海,马布里拿下43分11个篮板8个助攻,那晚过去之后,马布里脑子里想的就全是回太原。
从浦东到太原,飞行时间两小时又十分钟,飞机平稳落地,舱门缓缓打开,马布里微笑着走了出去,他随身带着的摄像师举着镜头,对着那张瘦瘦的笑脸。随着机舱门打开,空气里浓重的烟尘味道铺面而来。马布里说:“每次闻到这个,我就知道又回太原了。”
此时此刻,距离他第一次来太原,刚刚好过去整整一年。
太原武宿机场,和一年之前没什么变化,吞吐量不大,哪怕靠近春节,也没看到人潮涌动,拥挤不堪,通道里的广告牌都没怎么换过,过去一年,马布里已经在这里来来回回很多趟。可这一次不同,他代表佛山,准备击败山西。
走过通道,走下楼梯,行李转盘就在眼前,马布里抬眼瞅瞅了玻璃隔开的等候大厅,他还能清清楚楚记得一年前那幸福的滋味 。
一年前,他从纽约出发,在北京转机,疲倦,好奇,心里充满着不确定。从北京到太原的飞机上,他问了很多有关CBA和山西队的问题,也低头沉思好久,毫不清楚等待他的是什么。直到走到行李提取大厅,他的心彻底踏实下来,脸上的沉重变成微笑。还是这道玻璃栅栏,沾满了人,举着标语的,鲜花的,摄像机的,人头攒动,从他出现,欢迎声就此起彼伏的响起,各种口音,各种分贝的“WELCOME
TO TAIYUAN”冲着他涌过来。马布里高兴了,他已经很长很长时间没享受过这样的支持。
走出行李大厅,上百号子人潮水一样卷向马布里,如果不是武警和保安拼命挡出一道人墙,他几乎寸步难行。可这道墙被冲垮了好几回,他不知道该往哪儿走,不知道该跟着谁,被一种巨大的幸福感包裹着,对着摄像机镜头傻笑。
回忆起那一刻,他说:“从那一刻起,我非常清楚,我人生新的一章就此打开了,而且我知道,这一章会非常美好。一直到走下飞机,我都不知道等待我的是什么,我试图在网上查有关的信息,中国什么样,太原什么样,要住的酒店什么样,可你看到的和网上不一样,也
不是担心,就是一种不确定。可看到等待我的人群,我踏实下来。那是一种,嗯,我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感觉,无法描述,但从那一刻起,太原在我心里有了特殊了的位置。”
和球队一起等行李,他掏出了手机,自拍一张,发了微博:“第一次回山西,真冷。”他说的第一次,意思是和山西分道扬镳后的第一次。他记得一年前的幸福快乐,也记得两个月前的沮丧低沉。
两个月前,往上一层,办票大厅里,他等着飞去北京。山西队在距离赛季开始只有不到三周时,决定不再续约马布里,让他的人生再一次
跌落到最低谷。他怎么都想不到,原以为和山西的谈判一切顺利,会突然黄了。为了准备新赛季,他甚至选择错过美国人重要的家庭团聚时刻感恩节,提前太原参加球队合练。那一阵,他每天就待在酒店房间里,太原的朋友想叫他出去,吃点喝点,散散心,他怎么都提不起兴趣:“当时我就想赶紧离开这,我觉得被欺骗了,我爱这个城市,这里的球迷,这支球队,可没想到会得到这个结果。”
这本是一次凄凉的离别,可举着“无论在哪里,永远支持你”,“感谢你给我们带来的美妙时光”标语出现在武宿机场的球迷,再一次让马布里感动了,他看到球迷脸上挂着的泪,也哭了。
一年前,两个月前的点点滴滴一直纠缠着马布里心头,现在终于回来了,他很激动,走了出来,他扭头看看机场和那上面两个红色的大字:太原。感慨道:“一年前,我没机会好好看看它的样子。”
没走上大巴,就有球迷走过来要签名,要合影,车到酒店,大堂里等着的更多,一束鲜花被送到马布里手中,重新看到这些熟悉的面孔,他笑得合不拢嘴,无论之前发生了什么,这座城市,这些人,在他心里永远占据着特殊的位置:“我想念那里的球迷,那是我在中国打球的第一站,在我心里,山西,太原,有特别的位置。那时候,我需要打球,是他们给了我机会,这里的球迷也拥抱了我,我非常非常感激他们。”
大堂里,他还看到了山西篮协副主席王海珍,这是老朋友,马布里学着身边人那样,叫王海珍王哥,两人紧紧地拥抱着一起,王海珍说:“你终于回来了。”
王海珍在太原最好的西餐厅里给马布里接风,还在山西打球时,他们就总来,手中的酒瓶清脆地撞击在一起,王海珍告诉马布里:“不说比赛,不想别的,欢迎你又回来了。”马布里说:“我当然会回来,这是我的家。”
他一直说这里是他的家,现在换了支球队,还这么说:“这是我中国生活开始的地方,永远都是。”
对太原,他真像家那样熟悉。第二天上午训练,他特意穿上了厚厚的绒裤,穿过那熟悉的阴暗通道,走进山西主场,马布里看着冻得发抖的奥德杰摇头,“他在这里打过啊,忘记这球馆有多冷了吗,我可不会忘记。”
抬起头,环视着熟悉的球场,他想起了刚来时,独自在球场里训练的情景:“那时候我的状态可真差,也不清楚到底能打成什么样,现在一切都是完全不同的故事了。”
一个小女孩,举着个相框,蹦蹦跳跳地冲着马布里跑过来,相框里的照片,是一年前两个人的合影。小女孩叫萌萌,梳着两个小发髻,晃来晃去的,可爱极了。马布里一把抱起孩子,亲了起来:“你居然长高了这么多。”女孩的奶奶跟着笑得合不拢嘴:“你看,马布里一眼就看出来她长高了。”照片上的小姑娘还是理着短发,还略点腼腆,一年后,欢快多了,掏出一个玩具娃娃送给马布里,马布里说:“谢谢你,我会把它送给我女儿的。”送完娃娃,合完影,萌萌继续从口袋里掏,拿出一大把巧克力,往马布里怀里塞。
马布里笑得合不拢嘴:“我怎么会不想这里呢,我想念这里的人们,我永远不会忘记,刚刚来到这里时,他们是怎么支持我,怎么冲我微笑,哪怕走在大街上,哪怕不是球迷,并不知道我是谁,他们也会冲我微笑,我爱他们。”
太原,是马布里在中国的第一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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