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小宛的素食爱情

董小宛的素食爱情

吕保军

艳冠秦淮的一代名妓董小宛，不仅生性聪慧、才华卓绝，在膳食厨艺方面也极具天赋，聪颖灵秀的她凭借一双巧手，烹制出一道道活色生香的素食佳肴，不仅赢得了丈夫的垂青与怜爱，也把自己的爱情生活调剂得风生水起、异彩纷呈。
崇祯十四年乡试揭榜，冒辟疆再次落第，便索性打定主意归乡隐居。董小宛早就向往那种布衣素食、朝夕相依的平淡生活，所以她对夫君的决定由衷地赞同。走进如皋冒家，小宛与上下内外大小人众相处得非常和谐，书香门第的生活正与她恬淡娴静的天性契合，为人妇的身份也带给她“人枕灶间”的快乐。小宛天性淡泊，不嗜好肥美甘甜的食物，仅用一小壶岕茶温淘米饭，再佐以一两碟水菜香豉，就是她的一餐。而辟疆却喜吃甜食、海味和腊制熏制的食品，且不喜独餐，每每与众宾客共享。小宛深知辟疆的口味和心性，也熟谙“想要抓住老公的心，必先抓住老公的胃”的道理，她费尽心思细考食谱，亲手为丈夫烹制出花样繁多、鲜洁可口的美食。
她所用菜品皆以素食为主，尤对菜品的品相、香味最为讲究，对花、果、蔬菜、野菜等食材精挑细选。每年五月间，她都要自制桃膏、瓜膏等，取桃汁、西瓜汁一穰一丝漉尽，以文火煎至七八分，然后搅糖细炼，桃膏如大红琥珀，瓜膏可比金丝内糖。恰值酷暑时节，天气炎热难耐，小宛却亲手取汁淘滤洁净，然后坐在炉边静看火候成膏，不使焦枯，分浓淡为数种，并按色泽不同令其味道也各异。她制作的豆豉，取色取气先于取味，豆黄九晒九洗为度，颗瓣皆剥去衣膜，加上瓜杏姜桂等种种细料，再以极为精洁的酿豉之汁和之，及至豉熟擎出，粒粒可数，其香气与色味绝异寻常。她制作红腐乳，则烘蒸各五、六次，内里既酥，再削去外表硬皮，令其更易入味，数日制成，味美堪比宫廷御制之蓄。小宛腌制的咸菜，能使黄者如蜡、绿者如翠，各种鲜花野菜一经小宛之手用作食品，便俱有了一种异香奇味。这恰恰是小宛最令人心折之处，她能把琐碎的日常生活过得浪漫唯美，饶有情致；也让丈夫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倾心付出，可谓用心良苦。
为了博取夫君的欢悦，董小宛是最舍得下工夫与心思的。比如她酿饴为露，不仅加以适量盐梅调味，还采渍含香带露的初绽花蕊，或晒或酿，然后将花汁渗融到香露中，其颜色经年不变，红艳如新摘；其香味入口喷鼻，奇香异艳，世上少有。其中最鲜美的要属秋海棠露，海棠原本是无香的，但经小宛的巧手烹制后，则独独露凝香发，引为俏贵上品。还有一种俗名断肠草的，起初以为不可食用，经小宛尝试着烹调后，其味美竟独冠诸花。稍次一些的则是梅英、野蔷薇、玫瑰、丹桂、甘菊之类，至于黄橙、红橘、佛手、香橼等，剔除里面的白缕丝，其色味更胜。每当冒辟疆与众友人畅饮阔谈、酒至半酣之际，小宛就会一下子取出十数种花露佳酿，不要说用口品尝了，单看那五色饮品浮动于白瓷杯中，奇香四溢，就足以令人解酲消渴了。宾客们饮后都大呼过瘾，赞不绝口：“此饮堪比瑶池玉液，虽金茎仙掌，难与争衡也。”她富于才情的烹饪技艺，着实为丈夫挣足了面子。
辟疆嗜茶，煮茶便理所当然地成了小宛的拿手好戏。烹茶已毕，小宛每每亲手吹涤，待碧沉香泛，再奉与夫君，两人常常一人一壶，在花前月下对酌解颐，细细品味茶的色香性情，消受清澄超脱的诗意人生。这种夫唱妇随的雅致与美好，仿佛一缕明月的清辉，照亮了冒辟疆当时岁月的每一个朝暮晨昏。小宛病逝以后，冒辟疆在《影梅庵忆语》一书中，感慨地说他一生的清福，都在与爱姬董小宛共处的九年光阴中享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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