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路
文/李春松
我是弃教从文的。这在很多别人看来,这是很不值得和不可理喻的。可是自己的路只有自己知道,也只有自己能够决定。我羡慕西方那些为了自己的梦想抛开一切、汲汲追求的人生。看过一则报道,说美国一人为了自己的梦想独自到西部偏远的地方,苦苦钻研,过着近似苦行僧的生活,最后终老于彼。成绩当然是有,但并非显赫。结果民意调查显示,百分之八九十的美国人却都肯定和羡慕那人的追求和生活。这是很出乎大多数人意料的,为什么?被问及的许多回答是,自己因为世间诸多事务缠身,做不到像那人的放弃和洒脱,但却真的羡慕那人,为了心灵的澄净和幸福,可以放弃一切,努力追求。人的一生不就为了活个心灵的幸福和满足吗?为了心灵的纯粹和幸福而不倦追求的人难道不值得我们羡慕吗?
在这里,我想说的是,我们中国人的素质与大多数西方人的素质还是有差距的。中国很多人不仅不能认识到心灵的纯粹和幸福,可能还会骂那美国人是疯子,是神经病。这就可见出中国人的差距,也可佐证上面提到的民意调查后为何出人意料了。我没去过西方,但我常常观察西方人的面孔,或者准确的说,是他们面孔所呈现的表情。我曾不只一次通过电视画面发现,伦敦或巴黎某步行街上过往的人流所呈现的面容和表情,与上海南京路或成都春熙路上过往的人群所呈现的面容和表情,是大不一样的。当然,长相、发型和衣着打扮似乎理所当然是不一样的,但是他们的面容和表情也是很不相同的。西方人的面容和表情总感觉纯粹,透露出智慧的灵光,尤其是那眼神里有种澄澈的聪慧在放射,在溢散;而中国大多数过往的人群的面容比较无光,表情比较呆滞,即使笑吧哭吧,总感觉里面缺少内容,空洞无物。西方人的面容和表情给人艺术家的气息,而中国人大多数的面容和表情,无论如何,你也不会想到它与艺术家有什么联系。倒总给人总是在寻找食物或寻求对象的感觉。因为他们多半在步行街上东张西望,或是闲极无聊。
所以,我想,中国人的素质还是很欠缺,很需要提高的。鲁迅面对他当时许多的麻木的看客,说了一句话:“病死多少是不必以为不幸的。”所以鲁迅说,“第一要著,是在改变他们的精神”。因此,那时,鲁迅首推文艺,以“引起疗救的注意”。其实,现在中国人的素质,比起鲁迅那个年代,又进步了多少呢?除了普遍的装得时尚一些外,还是一样的麻木不仁,内容空虚。
我不敢说,我的文字可以“引起疗救的注意”,但只要能让大家关注,就足让我欣慰,哪怕是切齿痛恨,还是鼓手赞赏。至于“振臂一呼应者云集”,那是想都不敢想,因为那是鲁迅的专利。但我可以保持对他崇敬和景仰的权利和态度。我笃信,思维的火花是世界上最美的花朵。
其实,我弃教还是另有它因的。我在一个中学教书,据说那些先生门奋争了好些年甚至几十年,都无法让自己的论文在区级、省级、更别说国家级里获奖了。而我一个小生,仅仅一年,论文就在国家一级学会获一等奖,教学成绩就始终名列前茅。所以,等到提干了,就有领导私下告诉我,小生,你确实很不错,但是因为你太年轻了,你不可能有机会。于是我无话可说。另外,别人给学生下评语总是“阅”“已阅”“中心不突出”几个字,而我的评语有时比学生的字数还多。这是很让人诧异的,包括学生和不少教师。我其实也很诧异,但我收束不了,因为那是我骨子里的东西,我想。
当然,还有为了我当时几近逝去的所谓的爱情,以及我心中圣洁的梦和理想,于是,我离开了学校,离开了那个学校所在的城市。尽管领导几次劝诫我回去,我还是没再动心,坚持着自己的路。
我是很失望,但对人生决不绝望。我想,我弃教从文既是对文化的认同也是对文化的背叛,甚至也是死于一种文化。为一种文化死灭而死,乃是为另一种文化新生而生。我羡慕英国狼人肖恩,我羡慕他的精神,但更羡慕他的自由和纯粹。我想,他多年离开“正常社会”,去专注他的狼事业,但他赖以什么生存,他的物质和金钱基础来自哪里?在中国可以吗?
我很羡慕和敬重教育工作者,但主要是真正的大学的教育工作者,羡慕他们的专注和纯粹。就像鲁迅一样专注于他的大学演讲和他的文艺。
我想,路是走出来的。不为自己而活是苟且偷生,只为自己而活是卑鄙小我。关键在于,自己的路要出乎自己的心,也要合乎自己的心。才不枉了短暂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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