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拥有的是国家技巧

段奇清

2016年，受意大利国际雕刻师学院邀请，马荣站在了这所学院的讲台上，她讲授的是金属凹版雕刻法。要说的是，金属凹版雕刻，是五百五十多年前由意大利发明，在一百年前，我国才从国外引入的。时间间隔如此之短，在这一技艺上中国就能后来居上。究其原因，中国几代雕刻师功不可没，而马荣的“间隔法”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1978年，十六岁的马荣考入北京国营541厂技校美术班。一天，老师安排了一堂特殊的“课外课”：参观制作人民币的核心部门——雕刻设计室。看着，听着，马荣不禁怦然心动：“钞票上的人像雕刻代表着国家形象，还有比这更能体现我们职业价值的吗？”也就是从那一刻起，从小就立下为国争光的马荣有了做一名出色人像雕刻师的梦。在美术班，她不仅刻苦学习绘画、设计、更是把雕刻作为主攻方向。三年后，凭着优异成绩，她开始师从我国第一位女雕刻家赵亚芸，走上她的雕刻艺术、为国争光之路。

所有的路都会有岔道和各种各样的诱惑。中国改革开放之初，一些人下海经商、干个体户，她的同事们也纷纷辞职，跟上了这一潮流。有人对她说，凭着你的才气和绘画功底，比如你的水粉画，色彩丰富，对比和谐，具有朴素，也不乏细腻、厚重、亮丽的美感。你的绘画作品一定会为人所喜爱，有着很好的市场。可不是，她的油画作品，当时已经成为法国收藏家追逐的目标。这就是说只要她下海，就可以赚大钱，可马荣丝毫不为所动。

机遇之门总是向有梦想的人敞开着。1997年，第五套人民币开始设计，决定以毛泽东头像为正面主景。很快，毛泽东肖像原版雕刻进入了攻关阶段，马荣与多位雕刻师一同开始竞争性创作。时间只有短短三个月，她深知，要技压群芳，能在一个个能工巧匠中脱颖而出？就得多付出汗水，加班加点，就如同自己雕刻出的一条条线，必须连绵延续。可人生既是一种连续，也是由独立的点或线的时间所构成，表现在作品上，是由一幅幅相对独立，即相互有着时空“间隔”的作品组合而成，这种间隔既体现在量上，更体现在质上。

经过一番思考过后，马荣决定向自我作出更大的挑战：付出别人两倍的时间和更大的努力，同时雕刻两块钢版，即以繁重的重复创作，来形成质上优之又优的“间隔”。

时间紧，任务重，在工作时间上也就不能有“间隔”。每天一大早，穿上工作服的她坐在工作台前，特制的工作台被均匀的灯光映得通亮，一块光如镜面的钢版摆放正中，她身体前倾，左手持镜，右手舞刀。随着刀锋的微微跳跃，钢版上出现一个个连续的点，由点而形成纤细密集的线条……

要说的是，钢板凹版雕刻是不可逆的，不能有丝毫差错，否则，一个点或一条线刻坏，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只能推倒重来。三个月里，她每天需要工作十三四个小时，常常早上打好的一杯开水，直到傍晚却一口没喝。更不说上厕所。就这样，马荣的作品成了皇冠上的一颗明珠，一举夺冠的她被人众星捧月般。

工作中她还发现，在印钞过程中，常常会发生滋墨现象，影响了钞票的清晰度和人像的逼真度。对这一重大难题，她决心要有所突破。在苦思冥想中，她突然想到了人生也是“间隔”的，眼睛不禁一亮：滋墨现象是由于钢板雕刻的线条纹路连续在一起，因而油墨才会四处“滋漫”。要是对纹路适度进行“间隔”，墨的滋漫就会被阻断。果然，版纹有了间隔线之后，控制了油墨流动性，钞票印刷质量登上了一个全新的高度。马荣的“间隔法”这一首创，令世界为之瞩目。

2015年11月12日，新版第五套人民币100元纸币面世。光线下用放大镜观察，这套钞票的毛泽东肖像处，能看到点与线交织产生的特殊反光，宛如浮雕，手指轻触，还有凹凸感！这套钞票，辉耀人民币雕刻印刷的历史星空，也让马荣的人生熠熠生光。如今，她首创的版纹间隔线雕刻法在此后的数年中不断完善，如今被钞票原版雕刻广泛应用。

2016年，在意大利国际雕刻师学院的讲台上，她向听讲的国际雕刻师们说：“我们拥有的是国家技艺。在钞票艺术的传承与创新中使凹版雕刻发扬光大，这就是我追求的‘终身成就’。”

当一个人将自己的梦想融入国家的振兴梦中，人生因为奋发的“连续”与“间隔”，也就有了光耀世界的终身成就。

发表于《做人与处世》 2021年 第9期

字数：1635

地址：湖北省仙桃市新城壹号5期1栋2202室   邮编：433000  

电话：13135997369    0728-3274271   QQ 547213055

微信号：1313599736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