绪秋 第五章【10月16日 下午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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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16日 下午6:30】
他说,我们结束吧,这样最好。对你好,对我也好。你不会再受到来自他人的困扰和不解。我也能保住我的家庭。一个男人不该去捍卫自己的家庭么?况且我老婆怀孕了。不过我保证,我不会再让我老婆打搅你的生活。
那你爱我么?
爱。
以后呢?
以前爱,现在爱,以后也爱。
那为什么要离开我?而不是离开她?
我也爱她。
那么你不爱我,从没真正的爱过我。
你怎么不理解我呢?
我理解,你是明智的。放弃尚未结果的爱,去追求已经开了花结了果的happyending是最保险的。你也不会失去什么,更能够如释重负的甩掉一切包袱。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智错乱了,我爱的的确是这样的你…我们还能经常在一起么?
他考虑了一下。这样恐怕不太好。
他的话在晓莹的耳边源源不断地重复着,高频地往返着,像是被麦克风对准了的扩音器,产生连绵不绝的回声。回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刺耳,像根细针,直戳前额,穿透后颈。他的身体渐行渐远,甚至消失,或者说是延绵伸展。自己却似乎被关进了密不透风的黑室,无法辨认自身的存在,而正在被远方密密麻麻模模糊糊的视线笼罩。她伸出手,想要摸索身边有没有可把持住的物体,不料脚下踩了个空,深陷其中,头上似乎有光,却无法触及,整个身体正在被席卷而去。
晓莹猛的惊醒。发现自己正在教室。抱住头,那儿仍旧隐隐作痛。她定了定神,看看桌上笔袋旁边的手表,确定了时间——六点半。她这才想起来今天是星期六,他下午给体育特招生进行学校田径比赛的赛前集训,然后自己就来到教室选了靠窗的座位上自习。这个位置能够方便的望到操场。晓莹对外张望搜索,很容易就找到了他。他站在跑道的里圈,大声叱喝跑道上卖力的学生,隐隐约约无法听清,偶尔掏出口袋里的手机,低头查看。晓莹心里一颤,回想起他们这段关系的立下的约定——最后一次。可转而,晓莹面色又恢复平静。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晓莹收拾课桌上的笔袋,手表,《数学分析》的课本和做了一半的作业。作业下周要交,可现在不做也已经无所谓,带来课本和作业只是为了消磨时光,而且目的已经达到了。
晓莹去了超市,买了水果和蔬菜。按照预定的计划来到他的宿舍楼下。她摸了摸后颈,仍能感觉疼痛。那些无形的伤口,会给神经更加深远的疼痛,每当无意回想起,这种感觉会比截肢留下的疮疤更加明显。晓莹深呼一口气,整理思绪,走进宿舍楼。
晓莹按照计划着手做几道最拿手的菜,不知何时,他已经回来,悄悄地从后面搂住正在灶台前忙碌的晓莹。
这么香,今天吃什么?他问。
最后的晚餐。
谢谢你,给我的一切,对不起。
我接受你的谢意,也接受你的对不起。我仍爱你。晓莹回过头亲了他的脸颊。你先坐那,菜就要烧好了。
他乖乖地坐到饭桌前。晓莹几次余光都能察觉到他在低头对着手机,似乎在发短信。晓莹知道他在担心谁,再叮咛谁。越是知道这些,越是能够体会到自己的愚蠢。不,我爱他,他终将是属于我,我坚信。晓莹挥去理性的推理,让自己的意识肆虐占据身体。
晓莹回过头,端起饭菜,走到桌前。在给你老婆发短信?
没…没有。他连忙抬起头,随手将手机扔在床上,收拾起饭桌。两人把饭菜摆好,诱人的色泽和香味,已经让他馋涎欲滴。
手机屏幕亮着呆在床上,不一会儿转为节电模式,屏幕渐渐变黑。上面的文字也逐渐消失——对不起,老婆,无论我说多少对不起我都无法偿还,但是,我想,我是真的爱她。
晓莹远远的眺望手机,等着屏幕的微光在冷暗的床上熄灭,仿佛在等待一个重大的仪式的结束。她无意想要知道那里的内容,只是从容地把坚毅的目光转向他:我真的很爱你,我理解你,我理解你的决定。我想,你也一定能够理解我,也一定赞成我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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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