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年”，是牛二爷的一句口头禅，常常挂在嘴边。

    牛二爷身材魁梧，年轻时力气超群。就拿挑谷子来说，别人挑100多斤谷子，走里把路就气喘吁吁；而牛二爷挑200多斤谷子，一路小跑，跑二、三里路面不改色心不跳。

    今天晚上，几位老哥来到他家，一边喝茶，一边摆龙门阵——他们几乎是天天来的。

    “想当年......”

    牛二爷刚一开口，就被在一旁给他们倒茶的老伴截住了。

    “又来这一套！想当年，想当年——当年你是农民，现在你还是农民，你还老吹什么想当年！”老伴说。

    “怎么？农民就不能想当年了？想当年，生产队里杀牛，一条老病牛，两个小伙子上去，硬是没有把它放倒。我上去，把两个小伙子推开，抓住两只牛角，朝旁边一扭，嘿，牛立马就倒了！”牛二爷得意地说。

    “啧啧，看把你能耐得！你以为你不把牛放倒，别人就杀不了牛了？社员就吃不到牛肉了？”老伴气他说。

    “你还别说，如果是你去杀牛，社员还真吃不上牛肉！”牛二爷也气老伴说。

    “哎哟哟，看你这点出息！拿男人的力气和女人比。要比比其他的啊，女人干的细活你能干吗？”老伴说。

    “嗬嗬，不是我吹牛，女人干的活，除了生孩子我不会，其余的都难不倒我！”牛二爷说。

    “你还说不吹牛！针线活你会吗？”老伴说。

    “怎么不会？想当年，我给生产队织的鱼网不比你织得好？”牛二爷说。

    “你拉倒吧！你以为我不知道？那年生产队用你织的鱼网捞鱼，满塘的鱼只捞上来几条十几斤的鱼！”老伴说。

    “呵呵，那是为什么？”一个老哥问。

    “为什么？是他织的鱼网网眼太大，十斤以下的鱼都从网眼里跑出去了！”老伴说。

    “哈哈哈，这事我知道。那次生产队还罚了牛二爷，说他耽误了别人捞鱼的工。”一个老哥说。

    牛二爷见老伴老揭他的老底，便说：“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我那是保护鱼苗，特意把网眼织大些。”

    “牛二爷，你保护的鱼苗也太大了点吧？十斤以下的鱼都是鱼苗啊？”一个老哥说。

    “过去不比现在。现在寸把长的鱼都被人捞起来吃了。过去鱼不长到十斤以上不能算鱼，只能算鱼苗。”牛二爷说。

    “是呀！现在的人见什么吃什么。总有一天，世上的东西都要被吃光了！”一个老哥说。

    牛二爷见时候不早了，就说：“今天不早了，就聊到这里吧。明早我还要请人到我家来杀猪，快过年了，要杀年猪了。”接着，他叹了口气，说，“唉，现在人老了，不比当年了，连杀猪都要请别人帮忙。想当年我杀牛......”

    “你看看，真是树老根多，人老话多。龙门阵都摆完了，你还说想当年。你现在连杀猪都不行了，还老说当年杀牛有什么用？”老伴说。

    “没关系，牛二爷。明天我叫我家三小子给你杀猪。他杀猪的力气不比你当年杀牛的力气小。”一个老哥说。

    几个老哥说到这里，各自睡觉去了。